以前
再進城去,這一回,你可不能弄錯了,那些穿球鞋的遊客,不必上去抱住腳了。”
這隻小船放在櫃窗裡,我每天去郵局,就會經過它。
那時,住在大西洋中一個美麗的海島上,叫做丹娜麗芙。
那是先生第一次做“海邊景觀工程”,心情上非常愉快。我們的工程,是做出
一大片人造海灘來,給遊客多一個去處。
在那時候,我一直是扎辮子的。全十字港的店鋪大半認得我,因為那一帶可以
說中國人是極少的。
有一天,又經過這家賣小木娃娃的商店,在裡面逛著逛著,那位店員小姐突然
說∶“喂,你看,這個娃娃也綁辮子叀酢8�愫孟瘛!?
我一把將娃娃拿起來,看見船底貼著一小片金色紙,上面寫著∶“MADEI
NTAIWAN”。發覺是自己故鄉來的東西,這才笑著說∶“真的很像。”
那天晚上吃飯,我就去跟先生講這個划船的娃娃,又講了什麼臺灣、什麼外銷
、什麼東、什麼西的,胡鬧講了好一些閒話,就去床上看書去了。
那一陣我正熱心學做蛋糕,每天下午烤一個出來,自己怕胖不吃,是做來給先
生下班吃的。
每天做出不同的蛋糕,變來變去,先生很幸福的樣子,每次都吃得光光的。
就在我講了那個娃娃船沒幾天以後,照例在下午去開烤箱,那個烤箱裡,穩穩
的坐著這條船。我抓起來一看,那個娃娃的腳底給畫上了圓點點,小船邊是先生工
工整整的字跡,寫著━━一九七八━ECHO號。
我笑著笑著,用手使勁揉麵粉,再跑到教我做蛋糕的比利時老太太家去,借了
一個魚形圖案的模子來。
那一天,先生下班回來時,我也不說什麼,低頭去穿鞋子,說要一個人去散步
啦!
那個飯桌上,留著一條好大的魚形蛋糕,旁邊的ECHO號靜靜的泊著。
等我從圖書館借了書再走回家時,先生睜大了眼睛對我說∶“了不得,這艘小
船,釣上來好大一條甜魚,裡面還存著新鮮奶油呢。”
這條印度繡花的彩布,原是我一個德國鄰居的。那位太太說,是印度店裡看到
好看,才買了下來。可是回到了家裡,東擺擺,西放放,怎麼都不合適。
說時,這條彩布被她丟在洗衣籃子裡面,很委屈的團著。
我將它拉出來,順手摺成一個三角形,往肩上一披,笑問她∶“如何?”
她還沒有回答呢,我又把這塊布一抖,在腰上一圍,叫著∶“變成裙子啦!”
那個金髮的太太笑著說∶“沒有辦法,你是東方的,這種東西和色彩,只能跟著黑
發的人走,在我家裡它就是不稱。”
我對她說∶“這不是拿來做衣服的,不信你試試看,掛在牆上、披在椅背上、
斜放在桌子上,都是好看的。”
“那也是該在你家。”她說。
於是我拿走了這塊彩布,回到家中。順手一丟,它就是活過來了。圖案上的四
只鳥雀好似在我的家裡唱起歌來。
我跑回去對那位德國太太說∶“你講得真不錯,它在我家很貼切,那就讓給我
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