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
我松馳,使我激賞,使我忘了白日所有的負擔和責任。
於是,我活過了近三個月完全沒有睡眠的日子。那時,幾次開車幾乎出事,我
停止了開車,我放棄了閱讀,可是我不能放下待做的文稿。我在絞我的腦汁,絞到
無汁可絞卻不能放棄。
我睜著眼睛等天亮,惡性失眠像鬼一樣佔住了我。我開始增加安眠藥的份量,
一顆、三顆、七顆,直到有一夜服了十顆,而我不能入睡。我不能入睡,我的腦傷
了,我的心不清楚了,我開始怕聲音,我控制不住的哭━━沒有任何理由。
歌詞出不來、書出不來、家沒有修好,淑惠正在死亡的邊緣掙扎,媽媽割掉了
部分的身體……。
我不能睡覺、我不能睡、不能睡不能睡。
有一天,白天,好友王恆打電話給我,問我鋼琴到底要不要,我回說我從來沒
有想買鋼琴。王恆說∶“你自己深夜三點半打電話來,把我們全家人吵醒,叫我立
即替你去找一架琴。”
我不記得我打過這種電話。
又有一天,女友陳壽美對我說∶“昨天我在等你,你失約了沒有來。”我問她
我失了什麼約,她說∶“你深夜一點半打電話給我,叫我帶你去醫院打點滴,你講
話清清楚楚,說不舒服,跟我約━━”我不記得我做過這種事。
。⒍⒎。鬧學記連續好幾個朋友告訴我,我託他們做事,都在深夜裡去吵人家
,我不承認,不記得。
有一天早晨,發覺水瓶裡插著一大片萬年青,那片葉子生長在五樓屋頂花園的
牆外,我曾想去剪,可是怕墜樓而沒有去。什麼時候我在深夜裡爬上了危牆把它給
摘下來了?我不記得━━可是它明明在水瓶裡。
那一天,淑惠昏迷了,醫生說,就要走了,不會再醒過來。我在病房中抱住她
,貼著她沉睡的臉,跟她道別。出來時,我坐在臺大醫院的花壇邊埋首痛哭。
我去不動榮民總醫院看媽媽,我想到爸爸黃昏回家要吃飯━━我得趕回家煮飯
給爸爸吃。我上了計程車,說要去南京東路四段,車到了四段,我發覺我不知自己
的家在哪裡,我知道我是誰,可是我不會回家。
我在一根電線杆邊站了很久很久,然後開始天旋地轉,我在街上嘔吐不停。後
來看見育達商職的學生放學,突然想起自己已經修好的公寓就在附近,於是我回了
自己的家,翻開電話簿,找到爸爸家的號碼,告訴爸我忙,不回他們家中去,我沒
說我記憶喪失了大半。
那天我又吞了一把安眠藥,可是無效。我聽見有腳步聲四面八方而來,我一間
一間妥開無人的房門,當然沒有人,我嚇得把背緊緊抵住牆━━聽。人病了,鬼由
心生。
近乎一個半月的時間,我的記憶短路,有時記得,有時不記得,一些歌詞,還
在寫,居然可以定稿。
最怕的事情是,我不會回家。我常常站在街上發呆,努力的想∶家在哪裡,我
要回家,有一次,是鄰居帶我回去的。
。⒎⒎。鬧學記整整六個月沒有闔眼了,我的四肢百骸痠痛不堪,我的視力模
糊,我的血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