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掃來一眼,那笑容就越發顯得深一些。他的眼神掃到木魚兒手上提的袋子時,又別有深意地向衛蘅看來。
衛蘅今年得的蘭草幾乎堆成了小山,幾乎可以與衛萱比肩,可見時人雖然尚文,但是愛美之心人人有之。木魚兒手上的布袋裡裝的就是衛蘅的戰利品,本來是好事兒,可是在陸湛的眼光下,彷彿就成了衛蘅“水性楊花”的活證一般。
衛蘅微微側了側身子,避開了陸湛的視線,對面的周家姐妹走過來時,陸家兄妹可總算是走了,衛蘅心裡大鬆一口氣。
等衛蘅上了馬車,木魚兒忽然驚呼道:“咦,姑娘,你頭上什麼時候簪了蘭啊?”
“什麼簪蘭?”衛蘅不解。
木魚兒抬手從衛蘅的頭髮上取下一朵開得正好的蘭花,遞到衛蘅的眼前。
衛蘅先是不解,其後就是一驚。膽子這樣大,當著眾人的面都敢自己頭上簪蘭的,除了陸湛,衛蘅還真是不做第二人之想。
“真是奇怪啊。”木魚兒道。
還是念珠兒靈醒,扯了扯木魚兒的衣袖,“肯定是哪位小姐捉弄咱們姑娘插上去的。”
衛蘅不置可否地“唔”了一聲。
上巳節之後,緊接著就是殿試。
永和帝考量陸湛出身齊國公府,若是按照文章好壞點了他為狀元的話,恐怕對天下的寒門士子會給出一個錯誤的暗示,所以大筆一揮,將陸湛點成了探花郎,誰叫他生得俊朗又年輕呢。
到三甲御街誇官的那日,陸湛險些沒被上京城熱情的姑娘們,扔的鮮花、手絹、瓜果等給砸傷。
新科進士一出爐,衛蘅就嗅到了上京城內那股蠢蠢欲動的春的氣息。陸怡元和陸怡貞兩姐妹在女學的地位簡直是水漲船高,經常被同窗邀請到家中去玩兒。
陸湛今年已經二十有一,按說早就該議親,不過因著他中瞭解元后,在外遊歷了幾年,回京後又在東山書院潛心讀書,為的就是今科能高中,木老夫人推拒別家夫人議親的藉口,就是為了不讓陸湛分心。
如今陸湛點了探花,入了翰林院,成了炙手可熱的官場新貴,又有齊國公府的背景,大好的前程就在眼前,上京城家中有待嫁閨女的老爺、夫人們,誰不想把他綁回家去,逼著他和自家閨女拜堂成親?
那些今年即將結業的天字班的女學生,大約是最坐不住的,結了業就該議親了,正好合上陸湛的年紀,惹得下頭地、玄、黃三個班的女學生別提多羨慕了。
當然也有不少人替衛萱惋惜,她若是不耽誤那一年,這會兒就剛合適,可是她如今要明年才會結業,恐怕陸家未必肯等,木老夫人可是急著抱曾孫的。
衛蘅就不明白這些人是怎麼想的了,只要年歲相當,結業不結業有什麼關係,衛萱的才德品行都擺在那裡,並不需要用結業禮來給她頭上新增光環。只能說,她們大概是期望能少衛萱這樣一個競爭對手,所以才一個勁兒地自以為是地認定了,陸家只會相看今年女學結業的姑娘。
衛蘅隨手將手上的請帖扔在桌上,對著衛萱感嘆道:“今年好像喜事兒特別多。”不是這個家裡有孩子滿月,就是那個家裡有長輩做壽,如果沒有這種正經兒的喜事,那就請人去欣賞她家園子裡新養活的姚黃、魏紫。反正是各種宴請層出不窮。
衛萱淡淡一笑,“你去不去?”
衛蘅直接了當地道:“不去。”她如今課業重,還要跟著孤鶴先生學琴,明年的結業禮她雖然沒想過要爭前三,但是好歹不能落出前十,是以必須還得更加刻苦努力。
不過到了四月中旬,是齊國公府的木老夫人六十大壽,這種應酬是再不可能推的。
女學裡,一大半的女學生家裡都接到了請帖,衛蘅心裡暗自諷刺,這比皇爺選妃也不遑多讓了。不過木老夫人藉著六十大壽這樣大辦,任誰也說不出閒話來。
上京城的大小金鋪、銀樓早在年前,活兒就接滿了,害得何氏為了給衛蘅新作的春衣配首飾時,還不得不讓人專程去了津口訂做。這一來一回就得兩日功夫。
何氏當時還奇怪,按說年後的春天該是上京城金鋪的淡季,訂做首飾的人都是年前就要求打好,正月裡才好走人戶,從來沒有進了春天,滿京城找不到地方打首飾的道理。
那些平常經常接衛家的活兒打首飾的掌櫃的,還專程到靖寧侯府來解釋過,那些訂單多是打了四月裡頭要用的。
何氏眼珠子一轉,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忍不住撇嘴道:“有些人家,姑娘議親的時候才想著打幾套見人的頭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