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又忍不住哽咽,“娘。”
老太太自己卻看得很看,“生老病死是每個人都躲不過的,我這輩子順風順水,榮華富貴都享盡了,兒子孝順,女兒也孝順,孫子、孫女更是出息,沒什麼好遺憾的了。”
“娘,快別這樣說,女兒都還沒好好孝敬你呢。”何氏再也忍不住地伏在老太太身邊哭道。
老太太艱難地抬手摸了摸何氏的發頂,“莫哭了。只是可惜看不到珠珠兒和致哥兒成親,我還想給他們的第一個孩子洗三呢。”
何氏猛地抬起頭,“看得到的,看得到的,怎麼會看不到,您快些好起來,我讓珠珠兒和致哥兒趕緊成親,叫你早日抱上曾孫子。”
老太太笑著搖了搖頭,又睡了過去。
次日,何氏梳洗了吃過早飯,就去尋何武和何斌兩兄弟,正好看到十二個家丁累得滿頭大汗地抬著棺木進來。
何斌解釋道:“孃的棺木是我早就找好的,整塊的大木,大夫說如今只能聽天命了,叫拉了棺材來衝一衝。”
何氏點了點頭。
何武道:“娘如今唯一的心願就是看致哥兒和蘅姐兒成親,這一次蘅姐兒也來了,婉娘,你看能不能讓致哥兒和蘅姐兒儘快成親,給娘沖沖喜,說不定老人家心裡一高興,就好了。”
何武是何氏的大哥,生得魁梧有力,雖然不如何斌聰明,會做生意,但是他十分沉穩,在家裡說的話,沒人敢不聽。如今上了年紀,氣勢越發足,何氏也不敢違拗這位哥哥。
何氏昨天晚上雖然在老太太跟前說讓衛蘅和何致儘快成親,可是她心底是沒有認真想的,她斷然不肯讓衛蘅當沖喜新娘,嫁得這樣倉促。
何氏看向何斌,何斌回望著她,沒有說話,眼裡卻全是請求。何武和何斌都是大孝子,為了老太太割股入藥都是願意的。
何斌看著何氏道:“姐姐,我知道這樣委屈了珠珠兒,可是我不能看著娘,連她最後的心願都不滿足。你放心,家裡沒有任何一個人敢看輕珠珠兒的,誰今後要是敢說半句閒話,我就要他好看。珠珠兒嫁給致哥兒,我絕對不會委屈了她。”
一邊是慈母,同胞兄弟,另一邊是最疼愛的幼女,何氏就像被人撕成了兩半一樣發疼,不過衛蘅畢竟是和何致訂了親的,早晚要成親,如果這會兒成親能完成老太太的心願,何氏是無法拒絕的。
“讓我問問珠珠兒,她祖母要是知道,珠珠兒這樣倉促地嫁了,肯定要生氣的。”何氏道。
何武道:“珠珠兒是孃親嫡親的外孫女兒,孃親那樣疼愛她,我相信珠珠兒不是那等分不清輕重,不孝不悌之人。”
“你們進去看看孃親吧,我叫人把珠珠兒喚來。”何武的妻子宋氏道。
衛蘅進到老太太屋裡時,何武夫婦、何斌、還有何氏、何致,甚至何蔓、何芝等都在,何家的人都齊全了。
何武看著衛蘅道:“珠珠兒,你外祖母一生最疼愛的孫女兒就是你,你不在的時候她日日叨唸,最大的心願就是見到你和致哥兒成家,能給你和致哥兒的第一個孩子洗三。大伯父問你,你願不願這時候嫁進來,讓老太□□心?”
衛蘅萬萬沒料到睡一覺起來,就要嫁人,她立著不說話,轉頭去看何氏。何氏望著衛蘅又是不捨又是難過,卻沒有說話。
裡屋裡守著老太太的羅氏出來道:“珠珠兒,老太太讓你進去。大家也進去吧。”
衛蘅心下鬆了口氣,何氏也鬆了口氣,進到老太太屋裡後,老太太正靠坐在床上,臉色好了許多,精神也好了許多,拉著衛蘅的手,看著大家道:“你們說的話我都聽見了,你們不許逼珠珠兒。我既然最疼她,就斷然看不得她有個不順心的。咱們家的女孩子出嫁都不能這樣倉猝,何況還是我的珠珠兒。你們不許逼她,今後也不許怪她。”
老太太說了這樣一長串的話,精神已經有些不濟。
何氏臉上卻輕鬆了許多,坐到老太太的床頭,給她整理了一下靠枕,“娘,你今日精神好了許多,你若是肯再多吃點兒飯,明日保證就能下地兒走了。”
何武和何斌照看了老太太這麼久,卻沒有何氏那樣樂觀,也知道何氏是在寬慰老太太,其實在他們看來,老太太這根本就是迴光返照。
“是啊,明日我就能下地了。你帶著珠珠兒回京,做完了三書六禮,讓致哥兒風風光光地迎娶咱們珠珠兒。”老太太反過來安慰何氏道。
衛蘅已經哭得說不出話來,她也看出老太太不行了,被何蔓和何芝扶到外間時,何武、何斌都走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