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陸湛面前,好像永遠都是那個仰視著他,等他開口的‘女’孩兒。
最後依然還是陸湛先開的口,“早就聽說盛隆何家的二爺喜好與眾不同,沒想到蘅表妹倒是也能投其所好。
衛蘅的臉上像連捱了幾個耳光一般,火辣辣地疼,只能囁嚅道:“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相反,我還應該感‘激’你,或者感‘激’何二爺。”陸湛看著衛蘅道。
衛蘅根本就不敢直視陸湛的眼睛,以前陸湛提及何致,都是“那什麼表哥”,現在卻可以淡然地稱呼其為何二爺了。衛蘅知道陸湛的意思,感謝何致,是因為慶幸於他不用娶自己這樣愚蠢的人而已。
衛蘅的淚水此刻只能往自己的肚子裡咽。
“是為了你公公的事情來的吧?”陸湛問。
衛蘅屏住呼吸道:“是。”她都沒料到,自己的臉皮原來也可以如此的厚。
“你以為是我故意而為?我陸子澄還不至於玩這樣下三濫的招數,也不至於還介意幾年前的舊事。”陸湛看著衛蘅。
衛蘅不敢開口,一開口就怕漏出哽咽之聲。
“你公公的船上搜出了西洋‘火銃’,他跟我朝東北面的那木刺達成了協議,要將火銃的製造圖送到他手上,助那木刺統一‘女’真。那時候我朝就會陷入北疆永無寧日的境地。”陸湛喝了一口茶,“我沒有看不起商人,相反我朝的賦稅還要依靠你們,但是我絕對不能容忍商人為了一己‘私’利而置國之利益於腦後。”
“你要什麼?”衛蘅看著陸湛問。她如今已經相信如果不是另有原因,陸湛恐怕不會肯屈尊降貴接見自己的。
“那張火銃的製造圖從你公公身上沒有搜出來。你寫給你父親的信想必他也快收到了,我不願意同衛尚書為敵,只要你公公‘交’出火銃製造圖,我就放了他。”陸湛道。
衛蘅是怎麼從松江府衙離開的,她都有些記不得了,唯一覺得恐懼的是,她的小舅舅膽子也太大了些。
衛蘅連夜回到杭州見了何致,她原本還以為陸湛有可能是使詐,但是在看到何致的表情後,她才發現,陸湛沒有說謊,而是何家的膽子太‘肥’了。
“你們怎麼能幹出這樣的事?”每一次在衛蘅以為她已經看透了何家的時候,他們總是能再給她“驚喜”。
何致道:“那木刺當年落難的時候和爹是義結金蘭的兄弟,爹以為一張圖不過是小事,根本沒想到陸子澄會知道這件事,也沒想到他會小事化大。”
衛蘅幾乎是哭著在笑道,“你們總是能在別人身上找到藉口,而自己總是沒錯。”
“這件事如果陸大人肯信守承諾,我會去勸爹爹把圖紙拿出來的。”何致道。
衛蘅擺了擺手,“你們的事我再也不想過問。”深陷泥潭,彷彿自己也骯髒不堪。
“陸大人能同你說這些,自然也是肯幫我們的,等救了爹爹,咱們再一齊好好感謝他,蘅姐兒,這一次真是多虧了你。”何致看著衛蘅,臉上終於有了笑容。
衛蘅卻彷彿看到了毒蛇的信子一般,快速地撇開了眼。
等衛蘅的小舅舅何斌被放出來之後,衛蘅並沒有跟著何家父子去感謝陸湛,她再次見到陸湛還是在兩個月之後。
除夕在即,衛蘅卻登上了去琉球的船。
木魚兒正一臉雀躍地同念珠兒和檀香兒說著話。雪竹因為久聞琉球國武士的大名,也是興致勃勃。
衛蘅穿著男裝,立在船頭,遙望著上京,遠遠地跪地拜別老太太和爹孃。
等衛蘅重新站起來時,卻正好見著松江府的碼頭上的一群官員簇擁著陸湛走過來。
衛蘅的視線和陸湛的視線撞在一處,這一次她卻再也沒有躲避,也許是因為離別在即,也許是因為相見無期,衛蘅看著陸湛,還在船頭對著他遠遠地揮了揮手。
“那艘船要去哪兒?”陸湛問身邊站著的碼頭上的總管。
“回大人,那是‘苟日新’的海船,出發去琉球。”
苟日新,就是衛蘅的商號。
“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本是刻在商湯的澡盆子裡的警言。
澡身而浴德。如果能將一身的汙垢洗淨……
衛蘅再次回到杭州的時候,已經是永和十七年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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