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看嗎?”
“不可以。”
“我什麼時候可以睜開眼睛?”嚴央急著說話。
“有光的時候。”
“那我睜開眼睛就可以看見你,是不是,路曉雲?”
突然有人笑了,這個笑聲如此陌生,彷彿從來不曾出現過:“別傻了,這裡沒有路曉雲了。”
只有“它”才能帶你從手術室到315A,也只有“它”能帶你出去。
因為,我已經成為“它”。
劉秦才是那個替代品。
桐花醫院的“穴”從來沒有人出去過,或許會有唯一的一次例外。桐花醫院的“穴”從來沒有出口,或許從此會有。
他贏了,戰利品只有賭注,沒有路曉雲。
空氣彷彿停滯了一刻。
“嚴央,你抬頭。”
“不……我不看了……”嚴央的聲音裡壓抑著什麼,哽咽著什麼。
“抬頭。”
“不。”
“你看,有光。”
多年以後,不知誰留下的一張照片,緩緩從門縫裡飄了出來,照片裡有一個沐浴在陽光裡的燦爛笑容。
30
曲終一聲,戛然而止。
磁帶斷在這裡。
再也不會有任何路曉雲或是嚴央的聲音響起了。
“聽到了嗎?”孫正靠近路遐,“你哥哥,是被‘它’選中的下一個‘它’,劉秦是替代品……”
路遐的眼皮動了動,抬眼看孫正。
“我就欣賞你們路家人這一點。”孫正回視路遐的目光,“他是第一個贏了‘它’的人。”
路遐的目光移向躺在地上的那個瑩白的硨磲鑰匙,上面隱隱有一小條裂紋。他之前最不願去想的一種猜測,終於要成為現實了。
“我至今仍然覺得,路曉雲生下來就是要成為‘它’的。留在穴裡的‘它’,在這之後竟然沒有讓任何一個人入穴,”孫正說著,搖了搖頭,彷彿不敢置信,“一個人,都沒有。”
路遐的手指慢慢在收攏,握成一個拳頭。
嚴央出去了。
醫院之後也再也沒有出現過新的問題。
“現在你知道……為什麼過了這麼久你才收到這把鑰匙了吧?”
帶不走的磁帶,塵封在醫院裡的秘密。
信封裡的硨磲,保留一生至最後一刻的秘密。
“可惜,你哥哥功虧一簣,留下了一個最不應該留下的人。”說這句話的時候,孫正的臉色漸漸變了,笑容徹底消失了,籠上了一股陰怨的氣息,“陸響。”
這個名字讓路遐從恍惚中醒了過來,他突然伸手抓住孫正的雙肩:“所以,315A裡倒掛的人裡……是不是有一個,是你?”
孫正任他抓著自己的肩,又像是自顧自地在說:“是啊……我看見那張臉,我就想起來了,什麼都想起來了……”他停下來,似乎在回想什麼,“算起來,那個護士,叫鄧芸是吧?她不應該找到我的……”
路遐的手向里扣緊了,孫正卻像是絲毫感受不到疼痛。他繼續說:“因為陸響很怕我,怕到了極點……知道為什麼後來那個女護士怎麼都找不到315A嗎?因為陸響,哈哈哈,陸響把整個315A的大門都封上了,他親自刷了一遍又一遍的漆。
“那個晚上,他不停地刷著,白色的漆沾了他一身,因為他不停地在發抖,不停地說,對不起,對不起……太難看了,陸院長,那個樣子太難看了……
“他以為從此就再也沒有人找得到這個房間了,他以為我從此就再也出不了這個房間了……”
路遐的眼睛閃了閃,眼前的這個孫正太不真實,太陌生,他已經分辨不清這是夢,還是現實。
可是孫正,從進醫院到現在,確實一點點在變,從他開始消失,對看見的血人一聲不吭;從他開始怨懟地說些什麼;從他開始聽到陳志汶和陸響的名字就頭痛……
路遐竭力把這些不是孫正的孫正拼湊起來,拼湊成眼前這個掛著陰鬱的笑臉的男人。
“我不停地在提醒自己,又不停地忘記。這不怪我。”孫正注視著路遐,“因為我的思想,已經碎成無數個碎片,連我自己都拼湊不起來。”
他看到路遐露出茫然的表情,又接著說:“你聽不懂了是不是?是你一路拼回了我的記憶。在那個手術室,我看見一個男人坐在那個房間的窗邊向我微笑,就好像在說,來吧,來吧……”
路遐記起孫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