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抓住路遐的手:“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路遐注視著孫正的眼睛,忽然覺得自己這麼久的掙扎,此刻竟一下子都豁然明朗了。
坦然了。
心境雖然是從未有過的淒涼,但再也沒有任何雜亂思緒的糾纏了。
背上的那個東西竟也似不存在了。
自己找到了哥哥,在這種極端的情況下,能將孫正安全地送出“穴”,就行了。這原本就是一種奢望,而如今有一個人能出去,那已是奇蹟了。
“我至少……要幫你看看,那到底是不是出口……”路遐又笑了,一掌拍在孫正的肩膀上,順勢把他從自己身前推開。這掌牽動了背上的東西,他咧了咧嘴,又很快把這個表情遮掩過去了。
“路遐!你現在發什麼神經?!”孫正幾乎是吼了起來,“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了?!你不想跟我一起出去了?!”
“來,硨磲給我。”路遐還在笑著伸手去拿孫正手上的鑰匙。
“路遐!!”
路遐無奈,一攤手:“沒錯,我騙你的。我不能和你一起出去了。”
“啪!”
孫正將手中的硨磲狠狠摔在了地上。
“你騙我?!”
“我都是騙你的,你趕快走吧,我沒有想過和你一起出去,我已經找到了哥哥的訊息,我……”路遐一邊說,一邊連連後退,自己都覺得自己這模樣,真是又可笑又狼狽。
“路遐,你看著我,你到底有什麼問題?你認真說,好嗎?”孫正又一次放軟了語氣,他看著路遐的眼光裡,帶著某種希求。
路遐從來沒有見過孫正這樣的表情。總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孫正,眼裡怎麼也會有這麼柔軟的東西?
路遐幾乎就想拉著孫正落荒而逃。
但他感到整個人都僵硬了。動不了了。
自己就像慢慢在被“它”吞噬,第一層皮已經被“它”剝下。
只剩下嘴,還能不流暢地說話:“我認真的……你走吧,我實話告訴你……這、這個穴,想要出去,就必須、必須由‘它’來控制……你懂嗎?我哥哥當年,就是變成了‘它’,‘它’就是我哥哥,所以醫院才、才……”
“你在說什麼,路遐……你……”
“所以……我留下來,最好,我也可以變成‘它’……一開始那封信裡,就是這麼告訴我的,我一開始就是這麼想的,我騙了你……沒辦法,你趕快走吧。”
路遐說著,他從來沒有發現,說謊是這麼困難的一件事,每一句話,都要讓頭和心翻騰一遍。
這一次騙你,真不好意思。
但這是最後一次了。我以前說過的什麼,你就當做都是在騙你吧。忘了最好。
“你相信我嗎?”
……
“我們兩個人一起進來,就一起回去,一起出去,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
……
“我一定會讓你出去的!”
29
“沒錯。”孫正眼裡的柔軟突然消失了,臉色就在一瞬間改變了,彷彿籠罩了一層陰霾的冰山,“‘它’曾經是你的哥哥,路曉雲。”
這句冰冷的話讓路遐所有翻騰的情緒剎那靜止了。
“因為他,這個穴有了一個且僅有的一個倖存者,但是,”孫正語氣一頓,忽然笑了,嘴角彎起的弧度像是刀鋒銳利的弧度,“你回頭,看看趴在你肩上的那個東西。”
路遐驚而回頭。
一張臉,一雙眼睛。
一張熟悉的臉,一雙熟悉的眼睛。
孫正的臉,孫正的眼睛。
“你不該騙我的,路遐。”孫正笑意愈濃,“我幾乎都心軟了。”
路遐不停地來回看著眼前的孫正的臉,和停在自己身上的那張臉。
兩張一模一樣的臉,他找不出任何不同。
但他感受不到任何呼吸。背上的這個“孫正”沒有任何呼吸。
“我也沒想過會是這樣的。”孫正慢慢走近路遐,他伸出手,扣在另一個趴在路遐肩上的自己的腦袋上。
漸漸扣緊用力。
路遐轉過頭不去看那血腥的場面。
肩上的重量一下子消失了,卻沒有鮮血濺到自己的身上。
那個人拍了拍他的肩,讓他睜開眼:“你再看看你身後。”
路遐扶著牆,拿著手電向身後照去。他趔趄了一下,覺得自己快站不住了。
那些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