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柔聽著兩人的對話,默不作聲地伸手攙扶姬澄澈緩步前行。
趙安坐在車上沒動,勸道:“澄澈殿下,陛下暗中安排保護你的人手俱都認車不認人。即便你不願老奴護送,也請將馬車帶走。”
姬澄澈嗤笑道:“馬車你便自己留著吧,年紀大的人腿腳不便,這一路回去省得勞累了!”
趙安道:“殿下,你勇氣可嘉令老奴佩服,卻未免過於年輕氣盛。依老奴看,離開這輛馬車,你會寸步難行!”
姬澄澈懶得理睬,人已走出十多丈遠。
趙安叫道:“汪姑娘,你應該勸勸澄澈殿下,你應該比他更清楚老奴所說的絕非恫嚇之詞。”
汪柔淡淡道:“如果你的皇帝要你從一旁的峭壁上跳下去,不知趙公公會怎麼做?”
趙安嘆氣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汪姑娘……”
“那就是了,”汪柔打斷他道:“他是我的主人,我聽他的。”
趙安無奈道:“怎麼兩個死腦筋碰在一塊兒了?如此老奴唯有祝澄澈殿下一路順風來日再會。”
姬澄澈一步步向前,再不理會身後的趙安,趙安也果然沒有再駕車跟來,留在原地目送兩人離開。
當下行到傍晚時分,姬澄澈已然力不能支,只能尋了處僻靜的地方停下歇息。
這地方位於一片茂密的灌木叢中,旁邊有條小溪流水潺潺。
趁著天色未黑,汪柔打來一隻獐子洗剝乾淨,架在火上燒烤。
姬澄澈依靠在樹幹上望著汪柔手腳麻利地烤獐子,紅彤彤的火光映照在她羊脂玉般的臉上,說不出的明豔動人。
他心頭一動歉疚道:“我拒絕趙安護送,是不是幹了件傻事?”
汪柔抿著嘴翻轉獐子,半晌鼻中輕輕一“嗯”算是回答。
“知道我在被人追殺還來找我,”姬澄澈微笑道:“你是不是比我更傻?”
汪柔不答話了,姬澄澈等了半晌連嗯也聽不到一聲,以為她生氣了,忙解釋道:“我是在和你開玩笑。”
“我知道。”
“沒想到這麼快又能見到你,其實我很開心。”
“我不開心。”
“為什麼?”
“你差一點兒就死了。”
“哪能呢,我命大得很,從兩千人的鐵陣裡衝出來也能活得好好的。”
汪柔輕咬櫻唇道:“自欺欺人。”
姬澄澈哈哈一笑,道:“來,讓我嚐嚐你的手藝。”
汪柔用龍陽神劍割下一小塊烤熟的獐子肉,餵給姬澄澈。
姬澄澈吃了口,遺憾地嘆道:“要能喝口酒,這滋味就更好了。”
汪柔默默地又割下一小塊獐子肉餵給他,“等你傷好了,想喝多少都有。”
姬澄澈又吃了兩口,搖頭道:“我飽了,你吃吧。”
汪柔一言不發地吃著肉,眸中忽然泛起了點點淚光。
姬澄澈怔了怔道:“你做什麼?”
“你……吃了幾口?”
“你沒那麼小心眼兒吧?我才吃了兩口就要哭,萬一我把整隻都吃了,你不得哭出一條河來?”
汪柔搖頭道:“我還記得剛從北荒回返經過雲門關的時候,你帶著我逛集市,四處亂吃一通的事。”
姬澄澈笑道:“我當然也記得,叫你吃串冰糖葫蘆,結果像要砍頭似的。”
汪柔道:“你現在連多吃幾口獐子肉都吃不下,教我怎麼不傷心?”
姬澄澈一愣,突然覺得自己蒙了。
“砰!”汪柔猛然將整隻獐子遠遠丟開,奔到小溪旁俯下身背對著姬澄澈清洗手指。
姬澄澈張張嘴,終於認識到自己錯了:“是我不好,不該惹你生氣的。要不麻煩你再打一隻獐子來,我保證吃得乾乾淨淨連骨頭都不剩下。”
汪柔不理他,捧起溪水潑在臉上。
自父親敗亡之後,她很少出現過情緒失控的時候,可是不曉得為什麼今天就是忍不住。
“好吧,我說實話。”姬澄澈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是你的手藝實在太差,害得我沒胃口。其實我現在餓得能吞下八頭牛——”
話音未落,汪柔霍然回首,溪水將她黝黑的眉毛畫成兩條驚人的弧線。
“我只想你好好的,你就不明白嗎?!”
姬澄澈盯著汪柔梨花帶雨的容顏,臉上早已分不出是溪水還是淚水,但她眼圈泛紅珠光閃閃的模樣還是第一次看見,當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