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項癸,死得真心不冤。
即使在這座彰武宮中,趙禹也是少數知情人之一。雖說他看到的聽到的僅僅是鳳毛麟角,但憑他的聰明,也足夠推測出事情的真相。
但他不能對任何人提及絲毫自己心裡的猜疑,甚至面對義父趙安亦必須裝傻充愣。不然的話彰武宮中養花的肥料池裡,很快就會再多一具被殺了滅口的宮人屍首,而那個人肯定就是他。
正自思量之際,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將他驚醒過來。
趙禹暗吃了驚,要知道菡光軒內外俱都有重兵把守,普通宮人未經許可根本進不來。此人能夠堂而皇之地闖入,顯然身份非同尋常。
他偷偷抬起眼皮往碎石小徑上一瞧,只見一位三十餘歲的俊美男子正疾步往裡走來。
這男子滿臉的煞氣好不嚇人,趙禹心裡暗叫不妙,忙不迭跪拜下來大聲叫道:“奴才趙禹拜見二皇子殿下!”
原來來人正是項翼的二兒子,被封為九江郡王的項嶽。
項嶽理都不理趙禹,徑直走向太液池。
趙禹側目偷望,那年輕人並未被自己的大聲呼喊驚醒,兀自全身鬆弛舒展半躺半靠在太液池中。
趙禹激靈靈打了個冷戰,膝行上前咬牙攔住項嶽的去路道:“殿下,請留步!”
“滾到一邊去!”項嶽懶得囉嗦,一腳將趙禹踹翻在地。
趙禹巴不得聽話滾開,而且有多遠滾多遠,可要是池中的那個年輕人有個三長兩短,二皇子項嶽未必有事,自己卻一定會遭殃。
他連滾帶爬地衝上來,抱住項嶽的雙腿大嚎道:“殿下,您可憐可憐奴才吧……您要是過去了,奴才這條賤命就得被拖出去餵狗啊!”
項嶽低頭看著他滿臉鼻涕眼淚的狼狽模樣,冷哼了聲道:“你只管讓開,我保管你不會有事!”
趙禹哪裡肯信,哭得梨花帶雨淒涼無比道:“殿下啊,奴才自知這條命不值幾個錢,可家裡還有老老小小几十口人呵。這要是出事了,上到奴才的老奶奶,下到奴才的小外甥,那都得掉腦袋啊——”
項嶽眉宇一揚獰聲道:“你滾不滾?再敢礙事,我先殺了你!”
話音剛落,就聽太液池中響起一聲笑道:“二皇子好威風啊,可惜沒去開家肉鋪做屠夫!”
項嶽的臉一下子變得鐵青,“砰”地雙足運功將趙禹震飛出去,說道:“姬澄澈,你可知道殺人償命?!”
姬澄澈懶洋洋地打個哈欠道:“令尊乃大楚皇帝,這半輩子不知殺死了多少人,這個問題你何不問他?”
項嶽眸中恨意盈天,森然道:“你敢嘲諷我父皇?”
趙禹趴在道邊的花叢裡裝死,將兩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心頭暗叫道:“這年輕人果然就是漢朝的八皇子姬澄澈!連二皇子也這麼說,看來大皇子果真是被他所殺……這人多半是活膩味了,跑來聖京城搗亂不算,還敢當著二皇子的面取笑陛下,這不是找死麼?”
就聽池中人漫不經心道:“春風吹皺一池水,幹你鳥事?”
項嶽雙拳緊緊攥起,滿腔的怒火道:“你起來,我給你公平一戰的機會!”
在兄弟四人中,他和項癸年齡最接近,往日裡的交情也是最好。
三年前他被封九江郡王,雖然獲允可以留住京師無需就藩,但誰都明白這等若是退出了未來皇儲寶座的競爭。
對此項嶽本人倒也不怎麼在意,反正在四兄弟中若要立長有大哥項癸,若要立賢有四弟項麟,原本就沒自己的份兒。
可誰曉得自己素來敬重的大哥竟橫遭厄運,一命嗚呼!
他多多少少能夠猜到大哥為何會死,父皇為何會震怒。但這冒天下之大不韙驚天動地的事,為何不教自己來做——反正他才是那個根本無望登頂的藩王。
懊喪、驚愕、憤怒、悲痛……諸般負面情緒像火山的岩漿般在項嶽的胸中翻騰咆哮,迫切地需要尋找到一個宣洩的目標。
“的確很公平。”姬澄澈捧起池水洗了把臉,似乎絲毫沒有將凶神惡煞般的項嶽放在心上,只當眼前的那個人是空氣,“還得多謝你讓我在太液池裡多泡了會兒。”
項嶽聽出姬澄澈言語中的譏諷之意,說道:“按道理,我當等你傷勢痊癒後再作挑戰。但殺兄之仇不共戴天,我寧遭天下人恥笑今日也要殺你雪恨!”
姬澄澈側目看他一眼道:“你能說出這兩句話來,也算有種。”
項嶽不耐煩地催促道:“上岸!”
姬澄澈又是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