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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姬澄澈站在原地沒有動,於是在他身後的汪柔牽著馬也靜靜地佇立。
突然軍中金鼓號角連天,一百八十二面大漢皇旗如潮水中分退向兩旁,只剩下一面繡有九條赤龍的大旗在落日餘暉中耀武揚威飄舞在望京橋前。
驍騎營、虎賁營、戰騎營、屯騎營、射聲營、羽林軍令行禁止,在當中讓開一條大道,太僕徐克儉親駕金輅駛出軍陣,向著望京橋頭長驅而來。
成千山萬的赤甲武士高舉兵戈揮舞旌旗山呼海嘯道:“萬歲,萬歲,萬萬歲——”
那呼喊聲崩雲裂石振聾發聵,響徹了天都城東郊的天空。
姬澄澈的臉上忽然逸出一抹歡快的笑意,右膝緩緩跪地向著金輅上的龍袍男子拜倒。
汪柔跟著跪下,內心的震撼無以復加。
這是她第一次真正目睹到帝王之威大漢之盛,不要說當年汪拓北在世時的景況,即便是而今坐擁半壁北荒的林寒寺又怎樣,豈能有如許聲威?
一剎那,她明白了為何在姬澄澈清朗明亮的笑容之下,隱藏著一顆滾燙桀驁的強者之心。這種驕傲這種睥睨一切無視王侯的氣魄,早在他出生時即已深深融入到了血脈骨髓中。
烈巖都尉方林軒也好,燕雲教掌度厄真人也罷,那些廟堂江湖之中被視作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在他的眼裡也沒什麼了不起。
這種與生俱來的高貴,王者風骨,旁人想學都學不來。
金輅停下,龍袍男子跨下帝駕,龍行虎步來到姬澄澈的跟前。
汪柔詫異地發覺,這位執掌大漢千萬蒼生威壓四海的隆武皇帝,其實只是個身材普通相貌尋常的中年男子。
然而他的身上卻擁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魅力與威嚴,讓人情不自禁願意匍匐在他的腳下,心懷敬畏頂禮膜拜。
“小子,起來!”
隆武皇帝的臉上洋溢著豪放不羈的笑容,甚至多少讓人感覺有點兒草莽之氣。
“父皇——”姬澄澈笑嘻嘻地站起身。
在千萬人中,或許他是唯一一個面對著隆武皇帝還能輕鬆嬉笑的異類。
不等姬澄澈站直,隆武皇帝猛地張開臂膀用強有力的大手摟住他的肩膀粗暴地揉來搓去,哈哈大笑道:“不錯,個頭比你老子長得還高。”
姬澄澈在他的大手蹂躪下臂膀生疼,苦笑道:“可力氣還是及不上你。”
“那當然,”隆武皇帝傲然道:“老子吃了五十六年的米飯,你才吃了幾年?”
姬澄澈好不容易脫開了隆武皇帝**蝕骨的熊抱,道:“父皇,這是汪柔。”
隆武皇帝顯然曉得兒子身邊跟著一位黑紗蒙面的貼身婢女,漫不經心地朝她掃了眼,意似滿意道:“不錯,是個漂亮妞兒,我兒子的眼光夠毒,跟你為父當年也算差堪彷彿。”
汪柔被隆武皇帝的一眼瞥過,頓感心頭生寒,彷彿自己全身上下都教他的目光看穿看透,所有秘密無所遁形。
汪柔當然知道這不過是她的錯覺,卻也暗自凜然,方始意識到自己差點便忘記,隆武皇帝姬天權不僅僅是大漢皇朝的帝君,更躋身這一代的元界十聖之一,號稱季聖便是!
隆武皇帝握住姬澄澈的手又是一陣狠搓爆捏,口中感慨道:“小子,你長高了,越來越像你娘。這次回來,父皇要幫你物色個好女子,可不許讓我失望。”
姬澄澈倔強道:“我喜歡的女子當然要自己找,你可不許從中作梗指手畫腳。”
姬天權故意瞟眼跪地未起的汪柔,笑道:“好,全天下的女人只要是你喜歡的,老子都替你搶過來做兒媳!”
他不理姬澄澈在瞪眼,哈哈大笑拍打兒子的肩頭道:“走,回宮!再多待會兒,又該有些傢伙婆婆媽媽地上摺子參你父皇乖張違制肆意忘形。”
姬澄澈撇撇嘴道:“他們說他們的,又不能讓你身上少根毛。”
姬天權笑得更歡暢了,索性摟住兒子的肩膀一邊往金輅走去,一邊低聲道:“要不像小時候那樣,我抱你上車?”
姬澄澈翻翻眼道:“留點兒力氣,將來抱孫子吧。”
姬天權眼睛笑成了兩條線,坐到金輅上道:“也對,你都這麼大了,總不能再讓老子抱著走。不瞞你說啊,老子時常還想起你小的時候,死皮賴臉爬到我腿上的模樣。一晃眼,老嘍。”
姬澄澈早已察覺到姬天權的兩鬢泛起霜花,可自己離開也才不到十年的工夫,一時間眼睛竟有些發熱,笑道:“少裝蒜了,就你這大狗熊的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