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關鍵的是,端午的車隊尚未到達。
姬澄澈每天忙得幾乎喘不過氣來,更莫遑論靜下心來打坐修煉。
他在北天行宮只待了六天,任是天縱之才也不可能徹悟珍藏於淨月閣二樓的“魔君帝印”。
當時為了趕時間,姬澄澈只囫圇吞棗強記下來,本以為後面有了時間再慢慢參悟,結果悲劇了。
此刻眼見暮色低垂,姬澄澈忙裡偷閒帶著一罈酒前去祭拜林寒寺,與他同行的還有汪柔和哲赤烈。
這是姬澄澈第三次來,已然輕車熟路,遙遙望見前方土坡上荒草悽悽,佇立著一堆堆土墳,或有極少數在碑上刻下姓名的,絕大多數都是默默無名。
林寒寺的墳冢在土坡的最高處,墳前豎著一塊木牌,上面用龍語刻了姓名。
姬澄澈攻佔夜火城後,並未對林寒寺的墳冢大興土木,僅僅是稍作了些修葺。
他要等到林夫人、林隱還有林曉、林夕一起回來,一起為這荒墳添土。當然,墳前絕對少不了屠龍和熊戰的人頭。
姬澄澈拍開封泥,將罈子裡一半的酒嘩啦啦灑在了林寒寺的墳頭上,又仰起頭舉壇喝下一大口。
哲赤烈按照龍族的風俗,在林寒寺的墳前撒下一圈草種,嘴裡低聲吟唱的是北荒輓歌。
他對林寒寺的死遠不似姬澄澈這般傷心難受,卻也多少有些兔死狐悲。
假如不是屠龍的傲慢與猜忌,兼之擔心與林隱一同遠赴天都城的哲宇航安危,或許他早已降敵。
然而即使現今絕處逢生,哲赤烈的心裡仍然毫無欣喜之情。
他不認為僅憑三千蒼狼騎和一支臨時拼湊起來的烏合之眾,就能夠擊敗屠龍。何況也許林夫人帶走的夜火殘部已然全軍覆沒,姬澄澈所幹的一切亦於事無補。
在這時候荒坡下緩步走上來一個人,是哲赤烈不認得的白袍道士。
汪柔的眸光微微一閃,宛若寒潭裡有漣漪在盪漾,透露出一縷凜冽冷意。
——人生何處不相逢,這位漫步行上荒坡的白袍道士居然是天波真人!
他的身影尚在數十丈外的半山坡上,然而坡頂的溫度卻彷彿在無形中驟降到了冰點之下,千萬縷肉眼看不見的冷厲劍氣洞穿虛空,令這北荒的寒夜提前來臨。
姬澄澈在林寒寺的墳前喝完了壇裡的最後一口酒,默然注視著墓碑出神,好似壓根沒有覺察到坡下來人。
哲赤烈敏銳地嗅到空氣裡有一股不同尋常的意味,右手警惕地按住刀柄打量天波真人道:“道長——”
他用的是大陸通行的魔族語言,按道理對方理應聽得懂。
但是天波真人恍若未聞,目光專注在姬澄澈立在墳前的背影上,徐徐開口道:“澄澈殿下,不想你我居然有緣在萬里之外的異域相逢。”
姬澄澈將空空如也的酒罈放到林寒寺的墓碑前,回應道:“我也萬萬沒有想到,真人竟會不遠萬里來到北荒。”
天波真人在坡上駐足,說道:“北荒冰原天寒地凍,殿下還是早回南方為好。”
“有勞真人關懷,我在北荒住了許多年早已習慣,倒是真人初來乍到需得留神霜刀雪劍變幻無常。”
天波真人面帶冷笑道:“莫非殿下是執意要留在北荒?”
姬澄澈緩緩轉過身來道:“來都來了,總該要做些事情的吧?”
天波真人早就料到僅憑自己三兩句的恫嚇言語根本不可能說動姬澄澈對北荒戰事、對林隱撒手不管,方才的話不過是作最後的試探而已。
“鏗!”劍作龍吟清越出鞘,白色的袖袂在晚風中烈烈鼓盪散發出凌厲氣罡,荒坡上頓時草木皆兵簌簌如濤,猶如一層層碧浪湧向姬澄澈。
“上次十里長亭邂逅忽忽數月,不知澄澈殿下修為進境幾許?”
“鏗!”如應斯聲,胎元神刀電芒迸綻橫亙長空,姬澄澈的身形淵渟嶽峙在凜凜劍氣催壓之下巋然不動,神色從容道:“敢情真人賜教!”
天波真人的眉毛不經意地挑起,淡淡道:“教一教也好,年輕人,總該知道點進退!”
他一步跨出縮地成寸,面前的十數丈空間仿似遽然壓縮,疑似天涯成咫尺。
“嗡——”劍鳴如朱弦清音,一碧如洗的劍華猶如晴空飛雪光寒四野。
孰料,仙劍甫出天波真人陡然右腕一振,劍鋒如蛟龍騰夭猛地刺向哲赤烈!
原來他早就注意到了哲赤烈,見此人的裝束非富即貴,必是北荒龍族中的重要人物,否則為何姬澄澈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