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李多壽去看看!”章鉞腳步不停,順走廊前往貴賓館。
李多壽還沒去,一名押衙夥長跑過來稟道:“使君請留步!門外有一群人喊冤,趕他們也不走,鬧騰一上午了!”
“喊冤?讓他們去城東州衙找刺史、兼度支使杜常興!或者找觀察判官、兼榷稅使郝守仁,節度府衙不管這種破事,再說大過年的,誰有那功夫。”章鉞揮了揮手,沒好氣地說。
“要不去看看吧!什麼案情?”封乾厚倒來了興趣,在後站住問道,章鉞聽他這麼說,便也停步。
“他們狀告觀察判官郝守仁斷案不公,州衙錄事參軍胡文庸昨晚在家被人縊殺,苦主咬定是鹽倉鎮梁家所為,今天早上州衙郝守仁接報,帶著司法參軍及一干差役逮捕了梁氏家主,但梁家又不認,帶著家中奴僕跟來州衙鳴冤,州衙不予理會,便又跑到這兒來鬧。”押衙夥為解釋說。
“刺史杜常興住在州衙吧?派人去傳我命令,讓他親自出面召集有關職司偵查斷案,不得有誤!”章鉞嚴厲令道,這種民事訴訟就是州衙直管,節度府衙只是總領,主要還是治軍的。
“要不我與李多壽去州衙,順便了解監督一下!”封乾厚笑著請示。
章鉞點點頭,並不反對,進了驛館,裡面兩邊廂房全住滿了人,都是隨從王樸前來的禁軍士兵,足有兩百人。常住這兒的役夫、僕從、官籍奴婢等有三十幾人,忙進忙出地張羅照顧。這驛館的日常開支都是府衙承擔,開支可不算小。
問過一名役夫,得知王樸住在裡面正院,章鉞帶著兩名押衙隨從大步進去,見堂上正燒著炭火,王樸與兩名軍官正圍坐在火爐前取暖。
“文伯先生可還住得習慣?衣食供應沒短缺吧?明日就是除夕了,要不要調兩名婢僕前來伺候?”章鉞步入正堂,笑著拱手問候。
王樸現年五十三歲了,算是長者,正式場合稱官名,章鉞現在是私下會見,便稱先生並冠以表字。
“不必了!元貞請坐吧!東京城在擴建,某為權知開封府事,可沒空久留,初一便要啟程回京。”王樸點點頭婉拒道。
“這麼急麼?路上冰雪未曾化開,怕是很不好走吧?”章鉞上前,在裝了炭火的銅盆前圍坐下,伸出手烘烤。
“那當然了,陛下準備開年便御駕親征淮南,某怕是趕不及,說不得還要去淮南覆命。來時是臘月中旬,從東京出發好不容易趕來,本要去會州考察,結果被你那幕僚勸留,只好就近巡視了涇、原四州,但會州的情況還是一概不知,元貞可有以教我?”私下相見,王樸態度倒緩和不少,正色問道。
“文伯先生有意,那我便具體說一下。”章鉞想了想,理清了一下思路,認真道:“先生這是二次來涇州了,對關西諸州庶政應該比我清楚,別的方鎮不知道,但涇原四州情況極其糟糕,一箇中州才兩千戶,在冊口數六萬人不到,這無論如何都說不通。以這個戶數來收稅,能收上來多少?而四州兵額為六軍一萬五千人,至今我都不知道是怎麼供養的。”
“這個局面從唐末以來便是如此,你若有辦法,當然可以整治。”王樸苦笑道。他當然知道,豪族大戶兼併土地,州衙收取稅糧,一般是諸多豪族分攤一部分,其他就著落在庶民身上。
這種情況在中原各地也很常見,關西則更甚,如果單從治理地方來說,與其征討淮南產糧重地,不如大力改革流弊,增加稅收後加強禁軍,照樣能威服周邊小國。然而這是不可能的,五代以來,官制重疊,政治局面太壞,地方與中樞的關係也很鬆散,上下脫節以致無法形成合力。
“好吧!這個要從長計議,會州是新興之地,人口構成也比較簡單,由駐軍家屬、移民、歸化羌部這三者組成,並無豪強大族。所以收稅的話,只要州衙一聲令下,就可以全額收取稅糧,但目前移民村落新建,荒地開墾的不多,治安秩序才剛建立起來,民眾是靠作坊做工、墾荒等謀生,只能半稅。但這點稅還不足州衙開支,靠鹽、馬等微薄收入完全是入不敷出啊!
明年還得對涼州用兵,後勤軍糧涇原諸州無力供給,永興軍若不調運,拖到秋後的話,折逋氏已完成對涼州各族的整合消化,那麼涼州就永遠地丟失了!”章鉞侃侃而談,又把話題扯到了戰事上。
“朝中諸公的意思是,所出兵力最多兩萬,永興軍可調給部分糧草,涇源和朔方兩鎮也湊一些,不能拖累到淮南戰事所需糧草。因為劉詞臘月病逝,這事拖拉了一下,開年就可以開始運糧了。但話說回來,打下涼州自然還是要移民,之前會州移民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