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這座扼控谷口的軍城,前方湟水兩岸沖積平原地帶要寬闊得多,但所面臨的敵情也要複雜得多。
道理很簡單,把穢宗城就像一道門,是衝進人家院子裡跟人家打,還是在門口打,這差別可是極大的。在門口把敵人解決了,再衝進門面對老弱那就是砍瓜切菜。相反,對別人家裡情況不熟悉,急吼吼地挺槍殺進去,有可能被關門打狗。
所以到了這兒,用兵擅於機變而又不失穩重的宣崇文沒有再前進,章鉞率主力到達也是按兵不動,靜等南面李多福、沈念般的訊息,廓州也是處在黃河兩岸的河谷地,把控那條路可是更加重要。
李多福與沈念般的五千兵是步騎各一軍,一路推進得很快,三月初一到米川城西二十里,這兒是黃河北岸轉彎處的一座低矮小城,唐時置有米川縣,現在屬於新立吐蕃左尚論、左冀長堪布蘭旺的轄區,斥候偵察回報,駐兵有一個大千戶。
大千戶通常是轄三到五千戶不等,戶也就是帳,因為蕃人一般是一家人住一座大帳的,比較富裕的才有可能分帳,但也只算一帳。戰時是每戶抽丁一到三人,所以一個大千戶正常統兵三到五千人,戰時卻可能爆增到一兩萬。
二十里對於以步騎混一的周軍來說,恰好是處在危險距離邊界線上,眼看天色有點晚了,只能就地紮營,中軍營帳很快先紮好了。
“大千戶啊!究竟是幾千戶?準確駐兵數是多少人?你他孃的就沒有抓個舌頭問問?”李多福召斥候隊正到帳中詢問敵情,但斥候先到了兩天,仍沒探出來。
“問是問了,但有的說是八千戶,有的說是三千戶,敵軍龜縮在城裡,根本進不去,才到兩天,也沒看到有趕著牛羊進城的。”斥候隊正很無辜地說。
“附近沒有部族村寨?沒有軍堡據點?”李多福意識到這一仗可能不好打了,心中有點著急。
“有!這是城郊周邊五十里簡要地圖。”斥侯立即從懷中掏出一卷帶著油汗的白絹,恭敬地遞了上來。
李多福接過一看,城西黃河西岸四十里有座軍堡,唐時稱黃沙戍,南面五十里的黃河支流隆務河東岸有座雕窠城,地圖繪得很詳細,但駐兵人數都是不詳。
“回報你們都頭,給勞資盯好三個方向,北面七十里的廓州城、以及黃沙戍、雕窠城之間是否有敵軍調動、牛羊押運補給,若有就及時回報!”李多福沉著臉令道。
“保證完成任務!”斥候隊正立正敬禮,大步轉身出去,拉著戰馬離開營地。
天色一片烏青,臨時營柵終於紮好,外圍深挖了三道壕溝,柵牆腳下布以鹿角尖木樁等障礙物。李多福巡視驗收,召集軍官到軍帳議事。
“諸位!我們涼州兩個軍作為主力偏師,兵力並不多,但任務卻很艱鉅,當然……若完成作戰任務,功勞也是極大的。根據相關敵情,廓州駐有兩個大千戶,但究竟是多少兵力還是一無所知,這方面沈都使應該比我們瞭解,可有何建議?”
“廓州及其西面的樹敦城、大非川黃河兩岸,都屬於堪布蘭旺的勢力範圍,而現在南面的史德遠到了哪兒還聯絡不上,我們深入境內有可能陷入重圍,為穩妥起見,末將建議先打黃沙戍、雕窠城,這比較容易拿下,還能引動敵軍救援,從而判斷出敵軍兵力,若遇險可以南撤河州、西滄州等地,若成功再攻取米川城。”沈念般便開口回道。
宋凌光一聽,立即否決道:“末將有話說,黃沙戍要過黃河,雕窠城太遠了,若分兵我們本部就勢弱,不如直接攻打米川城,分少量兵力在南北兩面半路埋伏,可截其援軍。只要米川城一下,黃沙戍還不舉手投降,唯一隻擔心廓州大千戶南下匯合,那可就麻煩了,所以我們得儘快。”
“不錯!山路行軍走得慢了,士兵們都很疲憊,否則若依末將看來,應該連夜攻城,一旦廓州大千戶聞訊南下,我們將面臨兵力嚴重不足的問題。所以,實際上我們明天只有半天攻城時間。”參議丁保勝也進言道。
李多福頓時皺起了眉頭,他先問過斥候當然明白,面對這種不瞭解敵軍的情況可以有兩種打法,要麼快打,要麼慢打。慢打可以從容,但快打的危險係數太高,後果難以預料。
從用兵常識知己知彼來說,敵情不明,而己方需要攻堅,只有本部昌松軍有很強的攻堅能力,烏城軍是馬軍,其中兵員基本都是六穀部人,不過軍官是從會寧調去的,攻堅能力相對差點。
另外也沒帶重型攻城器械,只有普通的攻城梯、攀登軟繩梯、飛狐抓等新式輕兵裝備,儘管城牆不過丈多高,但若敵軍兵力雄厚,那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