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保正現在興元府,那麼侍中、樞密副使什麼的都是遙領,不管中樞的事,但蜀北沿邊諸鎮若出大事,他還是可以過問一下的。
原本週軍南下,韓保正以為不過志在秦鳳,也就沒過多在意,反正北面雄武、威武兩鎮兵力不少,糧草器械屯集也還豐厚,成都朝庭也十分重視,派人監軍。
然而,周軍打下了鳳州還繼續南下,而且褒斜道這邊也有一路兵力,直到留壩軍城告破,韓保正終於明白周軍直正的意圖。
那時李廷珪還在路上,韓保正怕興州有失,便從利州借調三千昭武軍北上興元府,準備支應前線,結果趕上雨季來臨,周軍也放緩了攻勢,這支昭武軍便一直滯留在興元府,加上鎮兵和一個月前徵募的鄉兵,總兵力實有兩萬人。
若非周軍分兵攻取城固縣,進軍源州,韓保正是不打算決戰的,那風險太大了。可現在源州武定軍寵福誠自身難保,李廷珪去了興城關,面對鳳翔軍萬多精兵,勝算也不是很高。
不像中原年年有戰事,蜀中自立國起便偏安一隅,民眾富庶安定,禁軍和方鎮都很少經歷大規模會戰,皇帝孟昶雖有北伐之心,但也只是掛在嘴邊,自開運末得秦鳳,乾佑二年圖謀關中失利,便英雄氣短,沉醉溫柔鄉,耽於享樂。
自開國到如今,對於國情和軍力,韓保正心中有數,蜀軍糧草充足,武器卻缺乏保養,士兵也疏於訓練,大量的將家子充斥禁軍,所以,蜀國現如今是外重內輕的局面。
而李廷珪這次出征,如果是以保寧鎮軍為主力那還好點,可他偏偏帶的是護聖控鶴軍,韓保正就一直提心吊膽,這些天來都沒睡個好覺,就擔心興城關再傳來敗績。
“大帥!兄弟們已出城集結,準備就緒,是否開赴戰場?”牙軍都使牛弘亮快步進了角樓,在身後問道。
“昭武軍都使李康誠三千人到達預定位置了嗎?建威軍都使張令真有沒有訊息傳回?”韓保正不慌不忙,鎮定自若地問。
“回大帥!李康誠部一刻時前抵達褒塬裡北面林地,張令真部昨天傍晚出城,今早卯時初出發,無論如何也應該過了牛頭山。”牛弘亮大聲回道。
“很好……起行!”韓保正面帶微笑,揮了揮手。
牛弘亮抬頭看了自家大帥一眼,見他臉上還有笑意,不由心中一定,躬身一禮,轉身快步出了角樓。
韓保正微微轉頭俯瞰城下褒水河東岸,那邊出城有一片平地,只是小了點,麾下一萬多大軍密集排列,河堤路面兩頭也是一片鋼鐵從林,一直向遠處延伸。
近處是不到一里遠,士兵們很安靜,沒有交頭接耳的情況出現,只有軍官在佇列間來回跑整隊,並訓話安撫士卒。至於搬運後勤軍械的還在城內,等待隨軍。
“辰時中了!走吧!”韓保正對旁邊肅立的親兵喊了一句,轉身出了角樓,沿斜階甬道下了城牆,翻身跨上親兵拉過來的戰馬,帶著數騎從出城。
主帥一到,蜀字大旗與韓字帥旗隨之高高聳立,儀仗全副打起,鉦鈳叮叮作響悅耳之極,鑼聲嗆嗆極富節湊。全軍士兵們都跟著站直了腰,刀槍武器與鎧甲磨擦嘩嘩作響,混合成一曲交響樂。
“大軍起行!”韓保正大喝一聲,牙將隨之揮動令字三角大紅旗,各個序列指揮官跟著揮動旗幟發出指令,並配合口語命令,一直傳遞到前陣。
大軍開始前行,出了沿河一片麥地,繞過空空無人的村落,前方是一道種有稀疏果樹的小山崗,先到此駐守的一個軍馬上散開來,準備跟上大軍。
由此向北地勢漸漸走高一點,而且有些起伏不平,不過都是柔和的緩坡,一個時辰前行四里,大軍走得很慢,以前鋒一個軍開路,中軍邊走邊展開兵力,並保持著戰鬥隊形。以少量哨騎遮護兩冀,周軍斥候也只是遠遠遊戈。
對面的山崗就叫褒國塬,都是砂岩細砂礫地帶,長著成片荒草,不適合耕種,面積有方圓十幾裡,所以也無村落。中軍牙將已率兵隨前鋒就位,正派兵劃定各軍列陣區域。
中軍先就位,各軍依次序陸續到達指定位置,鋪開佔地近兩裡,一眼望去盡是密集一片的槍頭,以及高聳飄動的旗幟。
“哈哈哈……天佑我大蜀啊!大帥你看!太陽出來了!還起風了呢!”節度行軍司馬兼中軍都使李光濟煞有介事地仰頭朝天,哈哈大笑道。
韓保正抬頭看天,雲層終於散開了一些,陽光透過薄薄的氳氤遮掩斜灑大地,照得大地上透亮,西北方向兩三里外的周軍大陣也更清晰地展現在眼前。
同樣是身著紅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