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傻瓜也不會貿然下深水得罪人。
御史們客客氣氣,將師正從潞州請到了汴京,安排他住進了官驛,且早透出口風,賣了個人情:“請薛大人且安心在這兒住幾天,不過是傳您來對個質。有人告您在陝西任上以鹽易馬,有些問題,說清楚也就行了。”
師正聽了雖說惱火,但久在官場上歷練的人,自然知道輕重、剋制,衝著御史一叉手:“謝謝大人的關愛!薛向不才,就落得個清白。凡我所為,沒有對不起天地良心的!御史臺要問什麼,下官一定竭誠配合。”
“這就好說了。我們也是奉旨行事,斷不會有意跟大人過不去!”御史說完,就匆匆走了。大老遠地跑一趟,誰不急著交差回家!
接下來的事,倒變得非常簡單了。
師正一向是個搞經濟的,懂得數字的利害,而且心細如髮,不怕煩瑣。凡他經手主管的每一件事,都記錄在案,且留有不止一套副本。賣鹽、買馬、養馬三件大事,更是樣樣條目清楚,而且很細,連什麼時候某草場某匹馬因什麼病死了,都有小字備註。一聽御史說要查他以鹽易馬的事,當時就派跟來侍候的心腹,回潞州將藏在家裡的一套明細賬副本,日夜兼程送到驛站來了:整整一車子呢!
大宋遺事 第七十四回(3)
有這一車子明細賬作證,下面的官司還不好打嗎?師正也不說別的,只說:“請各位大人明鑑。空口無憑。我有一車明細賬已經運到驛站,賣鹽、買馬、養馬三件事,凡我經手或主管的,全在賬上。請大人們將它封存起來。再煩你們派人去陝西監司衙門,調回那兒的封存賬目。下官有沒有問題,兩下一比較,就一清二楚了!”
御史們吃了一驚:天下哪有這樣硬氣的貪贓枉法官員!不用查,也知道這是非曲直了!可還得派人去陝西一趟!人人心裡,差不多都抱怨張靖無端生事了!
陝西賬來,兩下一核對,來清去白,師正沒有任何問題!顯然,目下馬政的問題,只能找薛向的繼任清賬。
張靖又提供了一個證人阿春,說是原在薛向身邊侍候的心腹,知道許多底細。問他現在何處,說就在京中。派人照著地址一查,還真有這麼個人!
可帶到御史臺一問,那人卻一問搖頭三不知:“大人,小的什麼都不知道。你們開恩饒過小的吧!”
問來問去,反覆回答的都是這句話。審問的御史火了,拍著案子罵道:“有人報你知道情況,我們才找的你,你為什麼一問搖頭三不知?你究竟是不是薛向的跟班?”
“這還能假嗎?正因為是跟班,小的才不敢胡亂說話。小的雖然不才,大宋律令多少還懂一點。奴才告主,那是要吃板子戴枷的!”阿春這才說出了理由。
原來為這個?倒也情有可原。御史說:“這是奉旨查問,你只管實話實說,本臺恕你無罪。”
有了這個保證,阿春可就滔滔不絕地揭發開了:“回大人,小人在薛大人跟前三年,別的不知道,只知道經常有人大把大把送銀子給他。”
“是你親眼得見?”
“豈止親眼得見?我是心腹,許多都是我代收的!”
“你能說出時間、地點與具體人嗎?”
“大人,這是常事瑣事,誰去記那時間、地點?就是當時記得,隔這麼長,也忘了。至於人嘛,有認識,也有不認識的。我們做下人的,只知道奉命行事,究竟是不是行賄受賄,不認識的是些什麼人,大人也沒有告訴我們下人的道理!我們更不敢無端去打聽了!”
阿春的話不能說沒有道理,御史們不好再問下去了。這不成了查無對證的無頭案了嗎?信他,還是不信他?
正一籌莫展呢,有個御史突然來了靈感:“阿春,你說你跟了薛大人三年,是嗎?”
“沒錯,是三年。”阿春答道。
“是在哪兒跟的薛大人?”
“自然是在陝西任上。”
御史一拍驚堂木:“大膽奴才,你還敢血口噴人,誣陷品官!你究竟受了誰的指使,還不從實招來?”
阿春打了一個激靈,但很快又強作鎮定:“小人不懂大人的意思,還請明示!小人只是實話實說,並沒有誣告主人!”
“死到臨頭,你還不知死?來人啦,大刑侍候!”說著話,就要擲籤。
阿春這才有些慌了,忙道:“大人息怒!小的冤枉!”
“冤枉?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我問你:你既只跟薛大人三年,為什麼不是陝西聲口,倒是一口淮南口音?薛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