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兒都紅了,她素來爭強好勝,賈璉性情裡有幾分軟和,又素來愛拈花惹草,王熙鳳脾氣厲害,嚴防死守,夫妻間難免生隙。夫妻多年,恩愛有之,怨懟有之,王熙鳳沒料到賈璉說出這麼貼心的話,竟掉下淚來。
“這可是怎麼了?”
王熙鳳抽出帕子擦了淚,含笑問,“可是我要問你呢,今天這話說得沒精氣神兒,外頭有人給你氣受了?”
賈璉於世路上好機變,榮國府外面出頭辦事兒都是他打理,察顏觀色,人物往來上是一把好手。在府裡這些年,他見的聽的要比王熙鳳更多,看得也更明白。王熙鳳模樣門第,都是一等一的出挑兒,賈璉初始很有幾分喜歡,只是王熙鳳向來以二房王夫人為親,時間久了,賈璉嘴上不說,心裡也有幾分彆扭。不過後來林家姐弟進府,王熙鳳聽了賈璉的建議,漸漸遠了王夫人,又盡心操辦迎春的嫁妝。賈璉是個心軟的人,瞧著因元春有妊,如今老太太又傾向於二房了,難免灰心,索性讓妻子丟開手,一心養胎才是正經。
“你如今一心向著我,我自然不會負了你。”賈璉笑,“你心裡有了底,就乖乖的給我生兒子吧。”
王熙鳳笑著啐了一口,“就知道兒子。”
夫妻二人在裡頭說知心話兒,平兒在外間做活計,簾櫳一響,見小丫頭引了王善保家的進來,忙起身相迎,讓座奉茶,笑問,“王姐姐怎麼有空來我們這裡逛逛了?”
王善保家的跟平兒問了好,笑呵呵坐了道,“是大老爺命我過來請二爺過去有事相商呢,不知二爺可在家?”
裡頭賈璉熙鳳已經聽到了,賈璉使了個眼色,王熙鳳揚聲道,“平兒,請王姐姐進來吧。”
賈璉問了幾句,王善保家的也不知內情,王熙鳳留她說話喝茶,賈璉便去了賈赦那邊。
賈赦在久未使用過的書房等著賈璉,倒把賈璉嚇了一跳,父親這是咋地了?怎麼倒學起了二叔的作派?
賈赦捋著黃白相間的鬍鬚,端正的坐在榻上,指了把椅子給賈璉坐,賈璉很恭敬的問了父親的安。
“好,好著呢。”賈赦渾濁的眼珠打量著賈璉英挺的身姿,這機會千載難逢,若事成,於子孫後代也有說不完的好處,清了清嗓子,道,“本來你媳婦有了身子,倒不該派你出去呢。只是這事兒十分要緊,旁人我是不放心,也信不過呢。”
“父親有事儘管吩咐,家裡婆子媳婦一大堆,哪個有了身孕還要男人守著的道理呢?”賈璉道。
“嗯,是大家子的作派。”賈赦讚了一句,“平安州節度使石大人是我的舊交,我這有一封信,你帶去給石大人吧。”
賈璉有些摸不著頭腦,問道,“什麼信?”什麼時候連送信都要他親自去了。
“問這麼多做什麼?叫你去就去!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家都幹些什麼勾當!如今正經用著你了,倒學會了推三阻四!成日在家作耗,養懶了你的筋!什麼時候我有了空,倒一起算算總帳立立規矩!”賈赦一雙老態畢現的眸子不善的盯著賈璉。
賈璉心裡對父親還是有些懼怕,忙道,“是兒子錯了,老爺有話,只管吩咐,那今兒個收拾收拾,明日一大早兒子就啟程。”
賈赦這才罷了。
賈璉回房便催著平兒收拾行禮,王熙鳳不明白了,“就是皇帝老子的差事也得給三天假整裝呢,大老爺什麼火燒眉毛的事兒急成這樣?竟不讓人喘氣兒了,起碼也得過了東府太爺的三七不是。你聽我的,只管去跟老太太說,老太太也不能依的!”
王熙鳳一搡他,咬牙嘆道,“我說你怎麼轉不過彎兒了,天大的事,能比親兒子的名聲還重要!你仔細想想,你在兩府裡也算數得著的頭面人物。咱們家多少世交舊友,都要來弔唁的,人家問起你來,叫別人怎麼答!哈,大伯的喪事,你這當侄兒的倒有什麼天大的機要事兒跑外差呢!就是皇上,也得讓人丁憂呢!你這一去,名聲可就完了!再說,送信隨便一個奴才去就罷了,還要你親自跑腿了!我又沒讓你去跟老太太跟前兒說大老爺的不是,你出遠門難道不該跟老太太辭行,你且看老太太怎麼說!”嘴上不好明講,王熙鳳心裡直埋怨公公糊塗。
賈璉一拍腦門,道,“可不是,嗨,我一見大老爺就腿軟,他又不是個講理的脾氣,哪裡顧得別的?多虧你想得周到,只是跟老太太一講,自然不必去平安州了,大老爺心裡難免得嗝應一陣子呢。”
“再嗝應,也是親父子。”
賈璉免了一趟苦差,倒是薛蟠千辛萬苦頂著大太陽來了平安州,趙長史只命薛蟠置辦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