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臺妝奩。林家自不必提,比甄家只多不少的,王府門第高貴,縱林家多出些,人們也覺得正常。薛家卻不好講了,眾人默契的沒開口提及。
夏金桂很有些悶悶不樂,這個時代女人凡事都講究孃家二字,孃家產業孃家兄弟孃家門第,因為社會對女人要求太嚴,哪怕你模樣品性無一不好,隨便找個理由便會被休棄。不過,若孃家顯赫自然兩說。夏金桂也算有些心機城府,自個兒孃家沒親兄弟,只有母女二人難免惹人覬覦,如今她嫁到薛家,為的就是薛家勢大,位居四大家族之列,累世豪富,想著自己嫁過來也能使老子娘有個依靠。可她細處看來,婆婆小姑周身穿戴只比常人略好些,早點膳食也是尋常,丫環婆子們的衣衫都是半新不舊,這薛家怕沒有她想像中的富貴。榮國府倒是顯赫非常,交往者無不非富即貴,只是人情冷暖,老太太雖然客氣,她卻覺不出親熱來。
夏金桂慢慢跟著婆婆小姑回了梨香院,薛姨媽一抿嘴角,道,“媳婦,你且跟我進來。”
薛姨媽回到屋子西廂的暖炕上坐了,拉著薛寶釵依偎在自個兒身邊兒摟著,夏金桂在下首椅子中陪坐。一時香菱捧了回茶,薛姨媽指著香菱道,“這個丫頭叫香菱,在蟠兒身邊伺候的。香菱,且給你家奶奶請安。”
夏金桂心中一冷,接過茶,香菱已經跪在地上嗑了三個頭,只得笑著吹了口茶水中浮葉,呷了一口,轉手兒擱在几上,道,“起來吧,好標誌的模樣,叫香菱來著。嗯,這名子不好,菱角秋日成熟,不如叫秋菱吧。你是大爺身邊兒的得意人兒,以且就跟在我身邊兒伺候吧。”說著褪下個金鐲子,攜了秋菱細白的手,親自戴上了,一勾唇讚道,“好丫頭,虧得你這麼個水靈模樣,大爺有福了。”
薛姨媽經過見過的多了,覺得兒媳還有些手腕兒,這妻妾爭鋒也是常情。薛姨媽出身王氏,家中兄長位居高官,薛家人真不敢怠慢她,如今更沒得被媳婦壓制住的道理,笑道,“是啊,秋菱,日後便在你們大爺奶奶身邊服侍,若是乖巧,不說我,你奶奶也會給你體面。行了,你先退下吧。”待秋菱下去,薛姨媽才道,“咱們即是一家人,也不說兩家話了。蟠兒身邊的丫頭們,你慢慢調理就是。還有一事,蟠兒過幾日去宮裡供奉珠花首飾,想著你們家的桂花也到了供奉的時候,若有什麼用得著蟠兒的地方,儘管說,別外道了。”
夏金桂垂著頭,眼睛一眯,覺得這話有些意思,值得思量,聲音又輕又柔的答道,“是呢,太太關心媳婦,是媳婦的福氣。我孃家幾個老人兒也都是做慣了的,倒沒聽說有不應手的地方。”
薛寶釵埋怨母親心急了,溫聲道,“嫂子說得是。咱們娘們兒成日在家,知道什麼呢?便是我哥哥,說是操心打理,可家中這麼多的產業,哪裡就真用他操算盤算帳了,不過是有個人常去看幾眼,底下人也就多幾分小心罷了。”
自她父親去逝,夏金桂看夠了族中人謀算的手段,這母女倆真說不得上乘,心裡有底,微微一笑,“讓婆婆小姑子為我孃家操心了。我母親也常說家中沒個男人支撐門戶兒不成,已經打算自族中過繼個兄弟,一來家中有後,香火得繼;二來產業也有人打理,不至於被些家下小人謀算了去;三則我母親也省了心,日後只管含頤弄孫享清福了。”
薛姨媽的臉色刷就落下來了,薛寶釵忙拽了母親一把,薛姨媽方道,“也沒聽你母親說起過呢?”
“這是大事,沒個準信兒,也沒得外說的道理。我母親為人精細,查訪了這好幾年,才相中了一位族兄。只是又忙於我出嫁的事宜,才暫耽擱了。”夏金桂笑道,“說不得大擺宴席,請婆婆小姑子過去熱鬧幾日呢。”
薛姨媽皮笑肉不笑地,“那可是大喜事。行了,你也累了,回房歇著吧。”
夏金桂盈盈起身,似笑非笑的翹著唇角,屈身一福,才半垂著臉兒退下了。
話說穆離黛玉早早起床起漱,乘著朱輪華蓋的馬車到了王府拜過天地祖宗公婆長輩叔伯小姑妯娌等人,用了早膳,東安郡王道,“到底是皇上賜婚,非同尋常。穆離,你帶著媳婦去宮裡謝恩吧。”
穆離出身王府,皇上即有恩典,便得走這一道兒,穆離點頭應了,攜黛玉入宮。
黛玉輕笑,“虧得二爺提前跟我講了用膳的規矩,以前我在外祖母家住過兩個月,媳婦們都要站著伺候的。”
穆離握著林黛玉柔軟的小手兒,捏了捏,“哪裡要擺這麼大的譜兒了,主子們伺候,那還要奴才做甚?”東安王府其實反倒沒有榮國府排場大,黛玉是新媳婦,只是象徵性給長輩布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