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秋波,我們終於重逢了。”
我大著膽子回答,站起來卻幾乎跌倒,大概是昏迷太久,又在搖晃的航海中。
“你真是高能?”
讀心術告訴我她眼裡的懷疑。
我尷尬地點頭:“當然,你聽不出我的聲音了嗎?”
她微微笑了一下,儘管有幾分不自然:“我永遠不會忘記你的聲音,高能。”
只要看到秋波的笑容就好,我艱難地往前走了幾步,牢牢抓住甲板上的欄杆,仔細端詳她的臉龐——還是那麼漂亮,像大西洋上的珍珠,更多了雙秀麗的眼睛,放射光彩動人的目光。
“秋波,我等了你好久好久。”真想伸手撩起她額前的髮絲,我卻發乎情而止乎禮,只是痴痴地傻笑,“你還好嗎?”
“我——我很好。”
她的停頓讓我不安:“眼睛拆線的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們不是說好了嗎?等我回來以後,你再睜開眼睛,第一個看到的應該是我。”
“對不起,我以為那個人就是你。”
她說的合情合理,從前作為盲人的秋波,從未見過我的臉,甚至還幻想我是個帥哥,至少也是女孩的正常期望。
“我不怪你。”我不敢摸她的頭髮,只能摸著貝貝的長耳朵,“可是,你怎麼聽不出我的聲音?”
“不,當時我聽到的,就是你的聲音。”
“慕容雲?”
我的結拜兄弟能模仿我的聲音?
她害怕地點頭:“一週前,我才知道他不是你。”
“他一直在冒充我?”
“那晚,他帶我離開醫院,給我一張巴哈馬護照,說要帶我出國旅遊。我想反正已經向電臺請假兩個月,就跟著他一起到了美國。”
“巴哈馬護照?”
“後來我才知道那張護照是偽造的。”
怪不得沒有她的出境記錄,我小心地問:“他有沒有欺負你?”
這個問題太直接了,她頗為尷尬地搖頭:“沒有。”
“對不起。”
我也不想再問下去了,不管發生什麼?都問不到真相。
就算知道,又有什麼意義?
“最近一週,我就住在這艘私人遊艇上。他對我說很抱歉,已經欺騙了我幾個星期。他的名字叫慕容雲,並非我一直以為的高能。”
“你沒有對外求救嗎?”
“為什麼要求救?”她看著蒼茫的海天,冷酷地回答,“我過得很開心。”
真讓我無語,無語。
“抱歉。”她低頭繼續說,“今天,有人把你送到船上,要送我們去紐約。”
“紐約?”
那是我的地盤。
慕容雲果然把我送出冰火島,還把秋波還給了我。
秋波還在嘆息:“我很失望,我感覺自己就像個寵物,被人送到這裡,又送到那裡,沒有一個地方是我的家。”
“你想家了嗎?上海的家?”
“那是我和貝貝的家。”
“我會送你們回家的。”
我和秋波都沒有再說話,獨自走到遊艇另一端,只看到兩個船員。不必再作無益的提問,我明白慕容雲的意思——這是一艘流放船,將我驅逐出冰海中的孤島,流放到喧囂骯髒的人世間。
我已被判處了另一種形式的終身監禁。
數十小時後。
無數海鷗飛臨頭頂,貝貝在秋波身邊狂吠,海風從側面吹亂頭髮。船頭前方灰色的海平線,忽然矗立起一群礁石,緊接著變成許多島嶼,然後是巍峨的叢林——鋼鐵與石頭的叢林,迅速生長成為參天巨人,化作碩大無朋的玻璃幕牆,正對夏日中午的太陽,耀眼奪目的反光。
這只是一座小島。
一座統治世界的小島。
它姓紐約,名曼哈頓。
遊艇已開入繁忙的港口,左前方是哈得遜河,右前方是東河,夾在中間就是曼哈頓。可以從海上一覽無餘,數百座摩天大廈競相聳立,宛如阿爾斯蘭州荒漠的巨石陣,刺得我睜不開眼睛。
最左面還有座小島,美國的女神正高擎火炬,俯瞰我這個異邦來客。
可惜,她不屬於我,我也不屬於她。
停靠在曼哈頓遊艇碼頭,我帶著秋波和導盲犬貝貝下船,經過高山峽谷似的街道,前往一個久違了的地方。
從小雙目失明的她,從沒機會看過紐約,哪怕電視和照片上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