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天寧仰臥地面,嘴角血絲殷殷,羅英心血一陣沸騰,竟忘了自己被他一掌險些重傷,撲奔過去,雙手將他持了起來,眼中熱淚滾滾直落。
宮天寧喘息良久,長嘆一聲,道:“禍福無常,由人自取,我……我一生機詐,不想最後也同樣失敗在反覆小人之中,孩子,好好跟著你奶奶,你……你是真正羅家的人……”
羅英淚流滿面,咽哽低叫了一聲:“爺爺……”
宮天寧突聞這聲呼喚,神情猛可一震,搖搖頭,又不禁帶淚而笑,喘息道:“孩子,你錯了,我……我……我不配做你爺爺……”
用手指著羅羽,渾身一陣顫抖,斷斷續續地又道:“你的爺爺……是……是他……”
羅英仰起淚臉,稚氣而悲慟地望了羅羽一眼,見他正肅容向自己頷首示意,眼中也滿含著激動的淚水……
待他再低下頭去,懷中宮天寧突然猛烈抽搐,氣息已漸漸低微——
尾 聲
紅日西墮,滿山餘霞。
崆峒山下石牌坊側,那座竹棚仍然屹立在落日餘暉中,但棚外激戰已止,百餘名武林高手,正肅靜地圍在竹棚門外,個個神色凝重,啞然無聲。
過了半晌,竹棚中緩步並肩走出三人,一代大俠羅羽居中,凌茜和竺君儀分立左右。
群雄一陣輕微騷動,有人關切地問:“羅璣大俠傷勢怎麼樣了?”
羅羽揚眉含笑,拱拱手道:“多承各位關注,小犬因在祁連洞府水牢中囚禁過久,面部中了水毒,雖無大礙,恢復之後,也許將會留下些痕跡,現在他們父子正在傾訴思念之情,各位可以不必勞動再進去看他了。”
群雄中嗟吁之聲,此起彼落,有人輕輕嘆息道:“羅璣大俠以身護弟,寧背惡名,含冤十餘年,雖然出於當年誤會,如此胸襟,已足堪為世間楷模。”
羅羽點點頭,掃了身邊凌茜一眼,道:“這都是竺姊姊教誨之功,由此可見,世上故有虎父犬子,也多的是犬父虎子,若非你對璋兒溺愛過甚,怎會使璋兒行為流於放蕩不拘,又怎會害璣兒捨己成全受了許多苦?今天的事便是最好的教訓。”
凌茜俏眼一翻,不服氣地道:“誰叫你從泰山一去數十年,訊息俱無,我守著一個命根子,自然會寵他一些。”
羅羽正色道:“還要強嘴?你應該向君儀好好致謝才對,今天璋兒不在,否則……”
凌茜嗤笑道:“否則,你又要板著面好好訓他一頓了,是不是?往後日子多啦!要管你儘可管教,再不關我的事了。”
接著,又嫣然瞟了竺君儀一眼,笑道:“竺姊姊哪還須人致謝,她有這麼成氣的兒子和孫子,心裡高興還來不及呢!”
竺君儀臉上一紅,輕啐道:“茜妹,不許你胡說……”
這三位當代盛名卓著大俠,年已逾五旬,兒孫都成人了,兀自情情款款,真令在場群雄又敬又羨,一句未了,場中早爆起一陣大笑聲。
忽然,一個人影悄悄從竹棚中走了出來,竺君儀回頭一看,卻是羅英神情痴痴,似有滿腹的心事。
她不覺驚問道:“英兒,怎麼啦?”
羅英輕嘆道:“我在想,爹爹沉冤雖然得脫,可惜瑤妹妹卻在天山受苦,不能讓她親眼看見今天的經過……”
竺君儀鬆了一口氣,埋怨道:“我當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你忘不了她,為什麼不陪易老前輩到寒冰岩去看看他呢?也值得愁眉苦臉的!”
凌茜笑著介面道:“人家孩子就是要你做奶奶這一句話,你們瞧,小臉都羞紅啦!”
羅英在群雄鬨笑聲中,漲紅著臉,扭頭一溜煙奔進竹棚,不料棚中正好也有一個人向外奔來,兩下撞個滿懷,那人卻是燕玉芝……
群雄高聲笑道:“羅大俠,這杯喜酒咱們是喝定了!”
“對!還要擾一個雙份,你們不見剛才燕家姑娘那份急迫嗎?”
“這才是武林最大喜訊,羅大俠翩然歸來,元兇已除,羅、江、燕三府都要辦喜事啦!”
群情熱烈而溫馨,使黃昏落日,也像增加了無限暖意。
笑語聲中,誰也沒有注意到三十丈外一棵濃密大樹下,正偷偷站著一個人,那人一身青袍,垂首緊貼樹身,滿面羞慚之色,竟是衡山派掌門人“追魂金針”南宮顯。
他孤零零窺著棚前熱鬧歡愉之情,竟不敢現身參與,說起來,全在一念之差,被女色所迷,以致做出嫁禍栽贓之事,毒計未成,倒弄得無臉見人。
笑語之聲越烈,他心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