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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師傅!”魏宇的驚叫聲傳來,她睜開眼,去尋他的身影,見他佇立在側方背對著他們,不知是發生了何事。
大師搖搖頭道:“慧明,老夫一直教你,遇事不要慌慌張張,你怎麼又如此毛躁了?”可當走到魏宇跟前時,卻愣住了。染青聞聲跟了過去,繞過他們二人,終於看清了那裡是什麼,僵住身體。
那裡是兩個墳墓,一大一小,墳墓前方豎著兩塊木牌子。
一個寫著:寧染青。一個卻寫著:越影。
“師傅,這是那個聞名天下的寧染青嗎?她居然葬在這裡!”魏宇怔忡地問。
大師眼中浮現悲意,嘆息:“唉,紅顏薄命。都說紅顏禍水,這個天下若是沒有她,那麼現在都還是在戰爭的苦海里,生靈塗炭,百姓民不聊生。”
“可是,這另外一個越影又是誰?”
耳邊兩人還在交談著什麼,可染青卻再聽不進一個字。重生以來,從沒有這麼一刻震撼。寧染青、越影,這是她和越影的墳墓嗎?心腹裡源源不斷湧出痛楚和悲苦,那刻畫的筆跡,是那麼深,那麼熟悉。
是他!他在這裡,他真的在這裡!
曾經無數次奢望,可以找到他,只看他一眼就夠了,可是到了此刻,她卻知道:一眼是不夠的。她怎會只想看他一眼呢?
但,越影是怎麼回事?它怎麼會死?它不是揹著他離開那戰場了嗎?
忽然一道琴音從密林裡傳來,似瀑布般瀉滿一地的青絲,似山間小澗,似雲中飛鳥。像有個無形的牽線在牽引著她一般,不知不覺尋著那聲音而去。身旁的人、物,都成為背景,天地間就她一個人獨自存在。
山風掠過樹林,帶著幾分寒意。夕陽西下,留下幾朵殘紅的雲,藏在山的另一邊,欲語還休。眼前陡然明亮,走出了密林深處,出現了一座小木屋。而琴音卻忽然寡然而止,再尋不到一絲聲響,令她無從找尋。
她輕步上前,想要敲木屋的門,可那門卻是虛掩的,只輕輕一碰,圍繞門軸緩緩轉一個弧度,門就被推開了,屋裡的陳設呈現在眼前。
簡陋的桌子,簡陋的櫃,簡陋的床,這裡的一切都很簡陋,情不自禁地就走進了裡面,感覺到有熟悉的氣息在。儘管可以肯定,她從未到過這裡,就是以前與長安她們一起來樹林的時候,似乎也沒有見過這裡有個木屋。
“你們是誰?”身後有個低沉甚至沙啞的聲音問。
染青驀然回身。
一道墨黑的人影靜靜的站在門外。
今天的天氣很好,以致於到了傍晚的時候,晚霞紅遍了半邊天,映照在男人的背上,彷彿暈染了一層光圈在他身後。祥雲籠罩!腦子裡突然冒出這四個字來,卻又覺不合時宜。
她站在屋內,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將夕陽下那人的容顏看得清晰。
終於想起剛才聽到的那熟悉的琴音是——隨心。那時,第一次聽這曲時,還記得,他一身紫衣,化身紫狼。
他說:相府千金居然沒有一把好琴,彈的是如此粗劣的木琴。
她回:唯有粗劣之人才會以琴的材質來斷定是否好琴!彈琴貴在意境和音律,一個不懂琴的人居然妄加談論。
一曲彈罷,他抬起眼,似笑非笑地問:我算是懂琴呢,還是不懂琴?
琴在手,意在動,若得一把好琴,就能將氣凝聚於琴,而曲在心,琴音自然就能掌控。
這些都是他曾說過的話,竟然一字不漏地記得清清楚楚。
正文卷 311。無碑
都道她寧染青是東雲一琴,其實真正識琴懂琴之人是他。
最初的指法不是他教的,而彈琴的心境卻是因他那番指點。琴在手,意在動,曲在心,琴音自然掌控。她時時刻刻謹記那句話,所以每一次彈曲都把全副心神都投入其中。
如今,他就站在門外。
可是容顏卻不再俊朗依舊,墨絲如綢。
他的長髮沒有束起,就披散在背後,晚霞為他灰白的長髮鍍上一層淺淺的光,光暈裡裹著一張風霜深深刻畫的臉,額頭、眉宇、甚至眼尾都有了皺紋,但這些蒼桑的痕跡無損於他的尊貴氣息,卻讓她眼內有了酸意。
此時他正淡淡的,沒有絲毫情緒的看著他們。
她曾見過他溫柔的一面,憤怒的一面,絕情的一面,而現在的他,則是靜到沒有心潮起伏的一面。彷彿世間所有情緒再不為他所動,他不過只是個木人。
但是至少這一刻,夕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