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頗是幽怨地嘆了一聲,隨即又無緣無故地笑了起來,叫人難以揣摩他的心思。
冷風,千年如一日般地吹撫。
不知過了多久,在夏宇的視線中,出現了一道頎長的黑色身影。其實,還有另外三人,只是那三個人被他的目光自動排除在外。
近乎痴迷似地看著那道身影,夏宇突然想起了那一天,那是個令他心情相當愉快的一天。
那一天,灰色的雨雲讓天空看起來非常陰暗,天氣卻很燥熱,要是可以下場雨,或許就會爽快多了,可是老天就是不順人意,非但不下雨,就連氣溫也反升不降,悶熱得叫人躁鬱不已。
本該是生機勃勃的森林裡,感覺卻出奇地寂靜,連一聲鳥叫都沒有,就只有雨聲。
雨聲,森林響起了雨滴打在枝葉的聲音,嘩啦嘩啦,好似下起了傾盆大雨。
的確是下雨了,猩紅色的雨,滴落的雨,染紅了地,匯聚成河,怵目驚心的血河。
夏宇微笑著,優雅無比的漫步在漫天的血雨之中,直到一道劃破空氣的清嘯,直到一把長刀破空橫出,硬是阻擋住了夏宇的去路。
“呵呵呵呵……姓羅的,你動怒了嗎?你生氣的表情,也依然是那麼的迷人呢……”
凝視著踏步而來的羅天行,夏宇一臉興味盎然,手腕一轉,黑色巨劍赫然在手。
羅天行眼光沉凝地環視四周,入目的盡是不成形狀的無數屍塊,滿地鮮血橫流,夾雜著破碎的內臟,形成猶如地獄一般的景象。
“……夏隊員,關於這裡的事情,可以請你給我一個解釋嗎?”羅天行攢緊刀柄,露出少有的冷峻,已是怒上眉山之勢。
“解釋啊……”夏宇先是垂首低眉,下一瞬,他旋即抬眼,微笑道:
“There are no facts, only interpretations。對於你看到的事實,我有很多種解釋,就不知道姓羅的你比較想聽哪一種了。”(注二)
羅天行再一次的開口,鏡片後的眼神更冷三分。
“夏隊員,世界上或許真的沒有事實,只有對事實的解釋,但只要你解釋得妥當,那麼,我就會將它接受為我可以相信的事實。”
夏宇倒抽了一口氣,一臉的驚訝又驚喜,說道:“只要我解釋得妥,你就願意接受為事實……姓羅的,我可以理解成這是你對我的情深意重嗎?我一直以為這只是我單方面的愛戀……”
羅天行冷峻的臉色不變,毫不為夏宇曖昧的話語所動,刀尖直指夏宇的面門,沉聲道:“夏隊員,請你不要扯開話題。”
聞言,讓夏宇全身隱隱顫抖,一副慾望難耐似地說道:“姓羅的,你現在的表情,現在的眼神,現在所說的每一字一句,都叫我全身發燙啊,姓羅的,你說為什麼?為什麼你的一切,都能好像罌粟的汁液那般甜美呢?只要嘗過了一次,就再也無法逃離了……”
反手一轉,巨劍挽出片片閃爍夜色的色彩,劍身隨之激動震動,誠實的反映出主人渴求一戰的熱切。
夏宇一個躬身行禮,說道:“姓羅的,拿出你的實力,讓我們盡情一戰好嗎?我保證,我將付出我的全部,讓你好好看看我對你的情,我對你的愛,究竟是有多麼的深厚,多麼的激烈。”
“……如果這是你的希望。”
羅天行話語一落,右腳踏前左腳為後,單手擎刀,刀尖於頭頂之上,做出了備戰姿態。
見心傾已久的對手終於再度有和自己對戰的意願,夏宇本該愉悅萬分的,但此時他不但感受不到一絲喜悅,甚至眼裡還出現了疑惑不解的迷茫。
——這不像是羅天行的作風。
自從夏宇為了“追求”羅天行而加入特防局後,便再沒和羅天行交過手了,即使夏宇想戰,羅天行卻顧慮著同袍之情,不願意拿出實力和他一戰,最多來個幾招敷衍了事。
而夏宇也因為覺得自己的切割技術未臻登峰造極,深怕自己無法將這最頂級的極品,切割成完美無缺的藝術品,所以也只好暫且按下蠢蠢欲動的心,加入特防局,一方面在旁守護著他最愛的素材。
另外一方面,他也繼續努力不懈地精進自己的技術,直到自己滿意的那一天為止,只有在某些時候,偶爾和羅天行對打個幾招,以抒解心中的慾望。
但是,即使他想和羅天行打上個幾招,也不是一件易事,只有在條件交換的狀況下,他才能如願。
但現在,羅天行居然連幾句推託也沒有,開口就是願意和他一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