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的動作很快地得到了她的配合,她幾乎是本能地配合著他。這一方面就像跳舞一樣,女的天生就能配合,只要男人有經驗就行。她沒有感到自己的呼吸有什麼問題。一切自然極了,順暢極了。她原有的從金一地那裡得來的感受現在完全沒有作用。她的感受是全新的,一種難以訴說的完完全全的相通的扭結和交流。她很快就深諳此道,她顯著在火車上和在陌生城市裡的樣子,自然開放的、毫不畏縮的、無拘無束的樣子。她全身心地都在感受和配合,不想一時顯出她的稚嫩來,而讓他看輕。這一刻間,她生怕那舊的真實會跳出來。她只想著要解放一下,她要尋一點只是在意念中存在的想象。
倒在床上以後,她的身子還貼著床架。她覺得自己是從床架上滑落的。光光的滑滑的。一瞬間,有種印證舊夢式的感覺,如曾發生過的真切感,當年站在新搬進房間的桃紅床邊的感觸重又浮上來。一隻枕頭擠在她的腰背上,使她的頭懸空著。她貼緊著床架,感受著光滑,期待著,也許他會抱起她來滾一下,她試圖著配合他。然而他的手動作起來,這使她多少驚了一驚,她的手從撫摸在床架上,迅速地抽下,去抓住他的手。他的手停下了,他的臉緊貼著她,她的臉偏著,但她還像是看到他帶點疑惑地盯著自己。她突兀地笑了一笑,笑的聲音連自己也覺得奇怪。她又很快地放下了手。像只是一時好玩的舉動。以後她幾乎失去了配合的反應。他動作極快,又是從容不迫的,真正在展示著他熟練的手法似的。起初她還感覺著自己的身體睡平實了,腰背硌著枕頭的知覺一下子失去了,換了的是他的身軀的壓力,有力而蠻橫。她很快就感到鬆軟下來,只是一任他的所有的動作。沒有任何屈辱,也沒有任何思想,整個的一切都彷彿抽去了內容,只有鬆軟的形體。她的頭有點頂著床架中間的刻紋,她並不覺得硌。雲絮的,雨絲的,她腦中迅速地閃過一點畫面,帶有她看到書本中句子的含意一閃而過。鬆軟下來,鬆軟下來,她的喉中發著“嗚嗚”的含糊不清的聲音,像是抗議,但不知抗議什麼,像是要說話,但不知要說的是好是壞。
後來,她能看清他的臉了,他朝她看著,一種她沒有見過的神情,他的腿移過了,盤坐著,側斜一些,似乎避開著什麼。她只是含著一點自己所能感到的羞怯的笑意。她不再顯出她是慣熟的那種態度。剛才,她有過奇怪的感受,混雜著五色八味的各種各樣的感受,她沒回避她的感受的表現,她知道自己沒有迴避,她無法抑制自己的表露,這一切都顯現在了他的眼中和耳中,她再也沒有隱避什麼的必要。
桃紅床的故事 第一部分(12)
“你真是個……流氓,真流氓……我怎麼就碰上你……”她身子動了一動,像要靠近他一點,像要摟著他。“我一直以為這是流氓才幹的呢。……只有流氓叫女人沒臉活下去才幹的……女的怎麼會不……的呢?到底是不是男的和女的……他們都是這樣的?……”
秋芝用一隻胳膊支起一點身子,看看自己仰著的裸體,她毫不掩飾地看著這個一刻之前似乎不屬於自己的軀體,卻又同時真切切地感覺著是屬於自己的軀體。她的身體上都是汗水,像是塗了一層閃亮的油彩。她記不清這汗是他的還是她自己的,滑滑的光光的,早幾年前的一次病中,後母手的感覺又顯現出來,她的腰部和褲腰上潤溼了,那感覺是多麼的淡。這一次,她明顯感到從她身體內部滲出著,痛痛快快地滲出著。那一年積在她體內的熱,總像遺留在她的喉內,總使她要輕輕地咳著,而今彷彿一下子都滲到她裸露的面板外了,那麼鬆鬆快快地滲出來了。她一點也感覺不到喉中再有什麼異樣了。
“……我真的告訴你,……我原來還以為男的女的就只是……在一起,……抱在了一起……就會有小孩,真的。我就怕……我以為會有一種像放射一樣的東西,……你覺得好笑,是麼?你們男的怎麼說怎麼想都可以,我根本就沒細想過……”
秋芝朝他翻過身子去,她自然地滾翻了一下,扭動腰肢翻過去,貼著他的腿和腰。她紅著臉,但並沒有羞怯的感覺。頭靠在他屈著的腹和腿上,她嗅到了一股像是溢漏的燃煤般甜甜的氣息。
“你真的還……”他似是縮了一縮,像是觸碰到的並不是真正的她。
秋芝根本沒有在意他的神態,她向上伸著手,一隻手從他腹胸部伸上去,一隻手從他靠著牆壁的身背後伸上去,她使勁想抱緊他,只是她還覺得乏力。
她正看到桃紅床架漆光上映著的自己白晃晃的身影,也像是塗上了一層潤溼的光滑的油亮。
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