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遠幾十年來,這類事件處理過不少,豈有不知前方是何狀況的道理?當下默默點了頭,讓王越去找了個客棧住下。
雖然只是到了岳陽邊界,在這小鎮上就能感受到一種沉重的氣氛。陸文遠心情不好,再加上年紀大了,大熱天裡日夜趕路,江凌怕他身體吃不消,親自下廚,用空間水給他做了些飯食,這才放下心來。
次日再往岳陽方向趕時,大家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沉重。這地方被水淹過,不光四處荒蕪,時不時還能在路旁看到被大雨沖垮的房屋,甚至在慢慢消下水去的溝渠裡,看到被淹死的屍體。越往前面走,這種情況就越嚴重。一些沿途的村鎮,都成了一片廢墟。
“難民。”這天走到中午,前面傳來王越的呼聲。
江凌拉開車簾,往前面望去,果然看到前方几百米處大概十幾個衣衫襤褸的人在路上走著。
陸文遠沉吟片刻,吩咐道:“準備些糧食,路過時留下。不過不要太過靠近。”
“是。”大家應了一聲,動聲準備。
江凌也知道,這些人必是家園被毀,前往岳陽去逃生的。但不知是否染有時疫,自己這些人能做的,只能給一些糧食,讓他們能支撐到岳陽去。
第二百四十一章 秦憶的震懾
此地受洪水來襲已有七、八天了。大水來時,這些人只穿著隨身衣物拼命往高地上跑,待得手頭的糧食吃盡,高地上能吃的植物吃盡,洪水退去,回到家時看到的已是滿目瘡夷。此時便是留在原地,在接下來的半年裡,也無物可吃;如要活命,只得往未被淹的城鎮去,等待官府放糧救濟,接下來或是打工,或是乞討度日,待來年再回來重整家園,春播耕種。
所以他們這車隊先頭所遇的那十幾個災民不過是第一批,接下的路上遇到了越來越多的災民,一部分零零散散往零陵方向去,更多的則像潮水一般湧向岳陽。
陸文遠早在看到第二群足有四、五十人的災民隊伍時,便不再下令放糧了。原以為一路有村落,所以他們這一行帶的糧食並不多,就算放完,也不夠這些人吃的。再說,此地離岳陽還遠,也不知前方是個什麼樣的情形,不留些糧食在手,心裡不踏實。
而那些災民本就食物匱乏,看到這一車隊裡的高頭大馬,俱都眼冒綠光。在他們眼裡,那些馬不是交通工具,而是一塊塊香噴噴的肉。這麼十幾匹馬,慢慢殺來吃,那接下來的日子可就不難熬了。只不過看到那些士兵和護衛手上有刀有劍,威風凜凜,只得將心裡的慾望壓下,不敢有絲毫妄動。
江凌看了,心裡憂慮,對入畫道:“這些人,全都是本份良民,便是飢餓,卻還有一份道德束縛著,再加上懼怕刀劍,不敢搶糧搶馬。可要再餓上幾天,垂死之前,只為活命一拼,獸性一起,難免不會挺而走險。”
這話說完不久,陸文遠便喚了熟知路徑的秦府護衛高遠,問他:“此去岳陽還有多遠?天黑之前可能趕到?”
“此地離岳陽還有六十多里路,但山路崎嶇,再被路上的流民一阻,今日無論如何趕不到了。”高遠臉上的表情極為不安。這一行人裡,陸府人久居京城,秦憶所帶計程車兵也都是外地人,對這些流民情況並不瞭解。而深知其中兇險的,便只有他自己了。要知道,窮山惡水之地,民風向來彪悍。往年有洪災時,災情並不嚴重,百姓不必背井離鄉、顛沛流離,卻仍出現了幾起殺人搶糧事件。今年災情如此嚴重,路上所遇之流民俱是一無所有,餓餓如狼的。他們這一行人在野外過夜,怕是凶多吉少,難以保全。
想到此處,高遠便把自己所知跟陸文遠說了,又道:“要不,屬下單騎快馬前往嶽州,請官府派兵前來護衛大人?”
陸文遠擺了擺手,卻不說話,兀自沉思。
見高遠還要再說,秦憶開口道:“此時岳陽城早已嚴守,不容人出入,你便是到得城下也進不去城。再說,此時城外估計早已聚集了眾多流民,你騎馬到城外,
馬肥膘壯,衣著光鮮,縱是身有武藝,也敵不過幾百上千人。只怕請求未能送到城裡,你便性命不保。此話休得再提。”
高遠一怔,隨即向秦憶一揖:“屬下思慮不周,多謝陸大人和秦將軍顧惜屬下小命。”
秦憶一擺手,對陸文遠道:“大人,今日既不能入城,此時天色也已不早,不如早早尋一安全之處安歇,明日一早再走。”
陸文遠點點頭:“你來安排吧。”
在此的,除了陸文遠,就是秦憶有官職在身,且官職還不低。這安全問題,自然由他來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