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停下腳步,冷冷地看向雲先生。
於公子怕江凌出言不遜,趕緊開口道:“小公子,這位老先生是零陵城有名的夫子雲先生,許多學子都常去向他請教學問的。在下看你也是讀書人,這盆花就當尊敬師長,讓給雲先生吧。”
這盆花江凌志在必得,現在好不容易到手了,豈能讓給這種無理之人?且不說她不是讀書人,就算是讀書人,這種沒有師德、強取豪奪之人,也不值得她尊重。只是她想著寧可得罪君子,莫要得罪小人。江濤既拜不了陸大人為師,往後少不得要在零陵城求學,要是被雲先生這種小人攪和了,也是個麻煩事。想到這些,江凌按下脾氣,轉過頭去一言不發便要出門,卻不想另有一個守門的夥計看事情不對,趕緊走到她面前將她攔住。
江凌終於怒了,正要開口說話,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旁邊響起:“怎麼回事?”轉頭一看,卻看見趙崢明從樓梯處走了下來。
於公子趕緊上前,低聲將情況向趙崢明說了一遍。
趙崢明聽完,冷冷地看了雲先生一眼,道:“雲先生,你不買就不買。我花品軒雖然開門作生意,但卻是不怕別人威脅的。生意人以誠信為本,這位小公子既然付了錢,那盆蘭花便是她的了。她願不願賣,便是她的自由,你如果以此要挾本店背信棄義,那對不住,先生這樣的賣主本店伺候不起。你請吧。”
“趙……趙公子,這、這……怎麼這麼巧,在這兒遇上您?”雲先生是認得趙崢明的,只不知他跟這花品軒是什麼關係。不過聽他這話,好像這花品軒竟然是他的店,這一猜測讓雲先生心裡直髮顫。趙崢明是誰?刺史公子啊要是得罪了他,自己在這零陵城就算混得下去,那也非混得灰頭土臉不可。
“我是這花品軒的老闆。怎麼,雲先生還有何指教?”趙崢明這話,不啻於一聲驚雷,嚇得雲先生臉都白了。他倒是個能屈能伸的人物,連忙對趙崢明深深作了個揖,道:“今兒這事,冒犯了趙公子,是在下的錯,還請趙公子原諒在下。”
殺人不過頭點地,雲先生自已覺得自己好歹是零陵城有些聲望之人,年紀也有這麼大了,當面對趙崢明認錯,已是極為放低了身份,趙崢明即便是刺史公子,也應該會給他這個面子吧?
趙崢明倒是好說話,道:“你今天冒犯的不是我,而是這位小公子。如果她能原諒你,那雲先生今日這番所作所為,我倒可以不對別人說起。”
雲先生能給趙崢明認錯,那是因為趙崢明地位尊貴,有能量讓他在城裡混不下去;可讓他給江凌這個窮小子、小學子認錯,那真比殺了他還難受。可想想惹惱趙崢明的後果,雲先生暗歎了一口氣,終於還是硬著頭皮走到江凌面前,對她輕輕一揖道:“這位公子,剛才多有失禮,還請海涵。”
江凌只想買花,並不想惹麻煩。再說,自從那天在山上想通之後,江凌便不太在意這些東西了,她淡淡地點了點頭,道:“沒事,我不會在意的。”
以江凌前世的行徑,這樣說這樣做已是很給雲先生面子了。卻不想這話聽在雲先生耳裡,讓他對江凌更為惱恨。他看在刺史公子的面上對這窮小子道歉,這窮小子應該誠惶誠恐、跪地還禮才對,卻不想竟然像這樣淡淡地點個頭就接受了,這不亞於直接扇了他雲誠林的一個耳光,讓他顏面盡失,這怎麼不讓他惱恨?
江凌哪裡知道這老頭兒心裡想些什麼。她轉過頭對趙崢明點了個頭,表示多謝,便想離開此地。
卻不想趙崢明抬起手來,對她拱手笑道:“看來這位公子也是愛蘭之人。你我既有相同愛好,不可不識。在下姓趙,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江凌看著面前這張妖孽的笑臉,心裡倒有些複雜。趙崢明此人,從一認識開始,就對她釋放著善意,但江凌卻從心底裡對他不喜,直覺的感覺這個人接近她像是抱有什麼目的。如果她真是唐朝一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見到一個相貌如此俊美而又有錢有勢的公子,對自己關懷倍至、青睞有加,估計一定會春心萌動,芳心暗許。所以對於秦憶那晚的舉動江凌雖然忿忿難平,但對於他所說的那番話,她是極為贊同的。趙崢明估計就是想讓她對他動心,從而達到侮辱秦家人的目的。
不過趙崢明今天的這番作為,公正嚴明、謙和有禮,倒讓江凌懷疑起自己的推斷來——莫非這位趙公子本身就是一個對人和善熱情之人,倒是她和秦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想她江凌如今身著男裝,臉上也作了修飾,趙崢明應該不認識她才對。既不認識,也就談不上偽裝,今天趙崢明的表現應該是他的本來面目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