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邊就有幾叢竹子,此物隨處可見,也無須徵得寺中人同意,護衛抽出身上配劍,按江凌的要求削了竹筒和竹片來,江凌小心地將桃漿刮下,裝了滿滿一竹筒,用竹葉覆蓋著綁住,遞給護衛拿著:“下山回酒樓再做。”
“幾位施主,桃枝儘可折去。方丈說,幾位貴客光臨敝寺,不勝榮幸,方丈請幾位到禪院喝杯茶歇息歇息。”那和尚此時從小徑過來,施禮相請,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張員外和林山長也在寺中,與方丈手談,故而方丈無法遠迎,小僧忝為庫房,代為招呼客人。”
出家便為方外之人,不受世俗約束;再者有客相陪,不便遠迎,也是常理。庫房是專門負責寺內眾僧的生活事務以及經濟收支的,也是一個當家和尚,職位僅低於方丈。有他接待,李續等人倒也不怪罪寺廟慢待。反正此來就是遊玩,又沒什麼要緊事要趕回去做的,當下便跟著庫房到了禪院。
有張員外等人在此,方丈自然不會不知李續等人身份。幾人走到禪院門口,方丈便與張員外等人親自迎了出來,兩方互相見了禮,進到院中坐了,方丈又命小彌沙烹了茶來。
賞花會上江凌化了妝穿了男裝,故而剛才雖然有介紹,但張員外看著江凌,還是有些猶疑地問:“這位可是江凌江姑娘?”
“正是,張員外與林山長一向可好?”江凌笑道,“家小弟過幾日到書院求學,需得勞煩山長教誨,江凌在此先謝過林山長。”說完深施一禮。
張員外與林峰元俱都暗自點頭。在在場的三位姑娘中,江凌雖然身穿布裙,衣飾連那侍女都不如,但她那從容自若的態度和高華優雅的氣質,卻是荊釵布裙也掩遮不了的光華。
說話之間,那位七十多歲的老方丈撫著鬚子,也在一旁不斷地打量江凌,半眯的眼睛裡目光銳利。
江凌被他這目光看得頗不自在,轉頭問道:“方丈可有賜教?”
“老納怎覺姑娘不似這世上之人?”老方丈慢慢開口,臉上似笑非笑。
江凌聽得這臉,臉色一白,身上不禁冒出一陣冷汗。她本是那世已死之人,穿越到這唐朝,附身於將死之人身上,類似鬼魅。不要說別人,每每她自己想起,心裡便有些發毛。更發誓把這秘密壓在心底,任何人都不說,以免被人當成妖魔火焚。卻不想來這龍興寺走一遭,被這老和尚一語道破。這怎不讓她心驚?
好在別人聽了老方丈這話,只覺得他在誇讚江凌超凡脫俗,不是一般人,都笑笑並未往深處想。
“姑娘可願與老納往經堂講經?”老方丈不待江凌說話,又問。
這話一出,深知老方丈秉性的張員外、林峰元、趙崢明都吃了一驚。這龍興寺雖然不是什麼名剎大寺,但這老方丈卻是得道高僧,極富盛名。雖然外表謙和,世俗之禮也守,但心裡極為清傲,一般人他便連話都不屑多說兩句。能請得他為之講經者,少之又少。卻不想他與江凌剛一見面,就主動願為江凌講經。不過想想江凌確也超凡脫俗,三人又暗自點頭。
秦憶本就情深,剛才再被趙崢明一激,江凌的表現又如此令人驚豔,心裡的感情更為熾熱,滿眼裡全是江凌。此時見老方丈問了那句話,江凌便臉色驟變,他不由得站了起來,立到江凌身後。
“江凌不懂經法,老方丈講之可謂對牛彈琴。江凌不敢讓方丈費心。”感覺到那高大的身影就立在自己身後,江凌深吸一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微笑著答道。
此話一出,張員外嚇了一跳,忙道:“江姑娘,得老方丈講經是你的福氣,不可拒絕,不可拒絕。快快給老方丈陪罪。”
江凌看著老方丈,卻是不作聲。她不知老方丈是不是真的能看出她非這世上之人,心裡對她又是一種什麼樣的看法。但她是打死都不會跟這老和尚到講經堂去的。萬一這老和尚跟那法海似的拿她作法,一舉將她滅了,她豈不是冤枉?她在那個世上已無牽掛,而這邊時空裡,掛念之人卻多。她絲毫沒有回到那邊去的慾望,也便沒有跟和尚打交道的念頭。再說,就算回去又如何?她在那世上的肉身已毀,回到那邊去,她豈不成了遊魂?
老方丈眼睛一眯,兩眼精光一閃,似乎把她的心思看透,沉吟片刻,點點頭,神態變得安恬起來,道:“如此,也好。”便不再說話。
江凌鬆了一口氣,只覺自己背上被風一吹,涼涼地似已被汗浸透。她站了起來,對李婉道:“挖了桃苗,還要回家栽種,你們在這兒玩,我先回去了。我會把桃漿的做法教給李大廚的,到時你們下山到酒樓去吃就好了。”
李婉走上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