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啊,”他慈父般地說。“太不好啦!講和總比吵架強。我請你們都伸出手來,握手言和!”
斯大林的請求可非同小可。
法捷耶夫是個心懷坦蕩不記仇的人,向阿維爾巴赫邁了一步,伸出手來。可阿維爾巴赫瞪了他一眼,把手慢慢背到身後。法捷耶夫的手懸在空中,在場的人都驚呆了,偉大領袖和導師同法捷耶夫一起陷入尷尬處境。
如果斯大林不及時出賣失敗者便不是斯大林。他眯起黃眼睛說:
“法捷耶夫同志,你太沒性格,是個軟弱的人。阿維爾巴赫有性格,他能保持自己的尊嚴,可你不能!”
……彷彿從此刻起法捷耶夫便平地青雲,地位遠在其他作家之上,他的對頭們立即黯然失色。法捷耶夫沒有性格,而阿維爾巴赫有,……阿維爾巴赫很快便被逮捕,完全消失。
田德里亞科夫是20世紀40年代末步入文壇的,這件事不可能親身經歷,是從別人那兒聽來的。現已年邁的拉普評論家列文在1990年《文學問題》第十期《有過那樣的時代》一文中也重複過上述說法。但他同田德里亞科夫不同,不僅認識阿維爾巴赫,而且還因同他關係密切而被開除出蘇聯作家協會。他的話加深了這種說法的可信程度,可能從阿維爾巴赫本人或參加那次午宴的人那裡聽來的。即便傳說不可靠,但此後拉普領導人的命運迥然不同卻是無法否認的事實。1934年蘇聯作協成立後法捷耶夫是領導人之一,後來又當了九年的總書記。被西蒙諾夫在《我這一代人眼裡的斯大林》一書中稱為法捷耶夫狗腿子的葉爾米洛夫擔任《文學報》主編,號稱蘇聯首席評論家,唯法捷耶夫馬首是瞻。李別進斯基雖未升遷,但在一次次腥風血雨中,均能安然度過,化險為夷。唯獨“有性格”的阿維爾巴赫在劫難逃,一步步走向死亡,並死得慘烈,死後仍揹著千載罵名。
1934年阿維爾巴赫參加蘇聯作協組委會,工作出色,受到高爾基好評。但很快便被調往斯維爾德洛夫斯克,任烏拉爾重型機器廠黨委書記,在這崗位上他表現得同樣出色,深受青年團員們熱愛。1937年2月調回莫斯科等待重新分配工作。這時他已感到凶多吉少,主動給斯大林寫了一封效忠信。但斯大林最不喜歡有性格的人。同年4月23日《列寧格勒真理報》刊登一則訊息:“人民敵人阿維爾巴赫已被揭露。”阿維爾巴赫被捕的訊息令他的對頭們欣喜若狂。以《樂觀的悲劇》成名的劇作家維什涅夫斯基把阿維爾巴赫1931年寫的小冊子《紀念馬雅可夫斯基》贈送給列夫派作家阿謝耶夫,扉頁上惡狠狠地寫道:“寫於布林什維克作家同托洛茨基匪幫了結舊賬的日子。他們害死了我們的馬雅可夫斯基。此書便是罪證。讓我們用它投向敵人。”“他們害死馬雅可夫斯基”是從後者遺書中那句“應當同葉爾米洛夫對罵到底”引伸出來的,實屬牽強。至於認定阿維爾巴赫是托洛茨基分子,眾口鑠金,誰也不知聽誰說的。大概因為托洛茨基曾為阿維爾巴赫1922年所寫的《列寧與少年運動》一書作過序。但阿維爾巴赫寫的是列寧,而1922年托洛茨基是列寧的親密戰友,座次排在斯大林前面。以此斷定他是托洛茨基分子未免荒唐。亞戈達是他姐夫,便把他說成亞戈達的親信,是把親屬關係當成政治勾結了。1961年6月最高蘇維埃軍事法庭為阿維爾巴赫平反,但並未為亞戈達平反,足以證明他們純屬親屬關係。阿維爾巴赫到底為什麼被捕呢?1973年西蒙諾夫才向列文道出真情。列文在前面引用過的文章中寫道:“阿維爾巴赫因卡巴科夫‘案件’被捕。卡巴科夫是1914年黨員,斯維爾德洛夫州州委書記。烏拉爾重型機器廠出了事故。在當時那種氣氛中定為破壞活動,於是便製造出卡巴科夫案件。阿維爾巴赫擔任過該工廠黨委書記,此時雖已返回莫斯科但仍被牽連進去。他是1937年4月4日在莫斯科被逮捕的,被押解回斯維爾德洛夫斯克。他已被折磨到痛苦的極限,押他上樓的時候,他從樓梯口跳下摔死。”阿維爾巴赫的確有性格,自知已無生望,不讓別人槍斃他,自己殺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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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英年:“拉普”總書記阿維爾巴赫(3)
阿維爾巴赫雖已平反,但在不少人眼裡仍是凶神惡煞般的人物,這是有人把拉普的劣跡通通推到他的身上。為了把他同在作協擔任要職的前拉普領導人區別開,甚至說法捷耶夫等人在20世紀20年代已看清這位克里姆林宮小少爺的真面目。1961年出版的法捷耶夫文集中有他致高爾基的信。1932年3月14日的信中寫道:“……盧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