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又是怎樣的心情?是黯然傷神,還是追悔懊惱,還是長嘆一聲,然後捫心自問:假如重來一次,會怎樣選擇?
只抄了家?引章微微冷笑,卓家乃是有名的綢緞世家,商場競爭激烈,不知多少人對卓家的財勢和行業地位妒恨交加,這回樹倒猢猻散,卓家人還不知怎樣受人欺負呢
也不知道,卓家如今怎麼樣了,卓吾怎麼樣了。在昆明時,她正是想到了這件事情可能發生,方心急如焚往回趕,孰料,不但此事成真,家裡又出了事,更加攪得人亂
“我明天想去一趟揚州,不許說什麼,去準備準備,明天你們倆和大腳隨我走一趟”引章不容置疑吩咐。
紅葉、凌霄無奈,躬身應了一聲“是”相視而退。
來到揚州,引章才知道情況有多糟糕。據說,抄家抄得十分之徹底,連一件好衣裳都不給卓家人留下卓家不是綢緞世家嗎?抄家的人將他們身上上等的綢緞都剝了去,換了套粗布大衣,直接趕走。
抄家之後,卓家又開始內亂。
僕人不必說,便是那些親戚、小妾、姨娘也還沒傻到留下來吃苦的地步,一個個全部跑了,剩下的只有卓吾夫婦帶著最大不過七歲的兩女一兒、卓吾年邁的父母及從小跟著卓家的一個嬤嬤、一個老家人,一家子兩手空空,從揚州來到老家寶應卓家莊。本想靠著家廟薄田度日,不料,族長生怕受牽連,連同族中各房,竟不許他們回鄉,那些原本是卓吾父子購買的供奉家廟的祖田也毫無道理的被族人吞沒。卓吾父子無奈,只得在寶應其他地方隨意搭了個草棚,依靠替人家打零工換一碗粥喝。
當引章一行四人七彎八拐找到卓家時,卓吾正在門口劈柴,他的妻子坐在茅屋簷下洗衣服,荊釵布裙,容顏憔悴,卓老夫人一手抱著孫子,一邊依偎著兩個孫女,呆呆出神,至於卓老爺,又氣又怒之下,已病倒在榻,好幾天起不來了。
引章怔怔嘆了口氣,正要下車上前,不知從哪衝進來七八個流裡流氣的痞子流氓,滿口粗鄙骯髒之言,要收什麼“保護費”,一雙雙**賊眼肆無忌憚咕嚕嚕在卓夫人身上轉來轉去,卓吾本還好言陪笑周旋,見此也不由惱怒,攔身擋在中間,截斷了他們的視線,那些人頓時沉下臉喝罵不止,動起手來,引章忍無可忍,扭頭喝道:“大腳,還等什麼”
大腳一言不發,跳下馬車身子一晃掠了過去,站在那些人身後,冷冰冰哼了一下,只一下,那些人的身子全都震了一下,定了形似的一動不動,頓時鴉雀無聲。一個個緩緩扭動脖子轉過身來,領頭一個強撐著“呸”了一下,昂然道:“你是什麼——”話未說完,已被大腳一把揪住,看也不看朝後扔了出去, “咔嚓”一聲,伴隨著一陣淒厲的慘叫。
“滾。”大腳垂著眼皮,看也不看他們一眼,聲音出奇的平靜無瀾,卻令人情不自禁凝神屏息,大氣也不敢出,不知誰帶的頭,紛紛踏踏朝後跑去,狼狽不堪。
“站住”引章已走過來,面若寒霜,銳利的眼神一掃,冷冰冰道:“我不管你們是哪一撥的,回去給你們主子帶句話,也給這一帶你們的同行帶句話,我是杭州駱家商號的總掌,卓公子是我的朋友,如果有人對我的朋友不敬而不巧又讓我知道了,我會讓他後悔一輩子,滾”
紅葉、凌霄聽了,不約而同蹙了蹙眉。這等時候放出這樣的話,實非理智與明智。
抽氣聲、驚呼聲、低議聲疊疊響起,隨著是紛亂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終至不聞。周圍,一片異樣的沉寂。卓吾淡淡的笑著,引章不知道說什麼,而卓夫人等,則是傻掉了回不過神來:她們沒想到,這個時候竟還有人會當她們是“朋友”
“呵呵,讓你見笑了屋裡簡陋,你若不介意,進來坐坐吧”卓吾在系在面前的圍裙似的東西上搓了搓手,語氣倒是淡然自若,臉上還帶著微笑。
引章抬頭看他,人瘦了點,也黑了點,不過,精神還好,臉上還帶著笑,眉宇間一派雲淡風輕。
“好啊你這地方不好找,渴死我了,給我倒杯水解解渴吧”引章的心下意識一鬆,笑笑,抬腳進屋。既然卓吾不是那等失魂落魄、苦大仇深、頹廢、自暴自棄的樣,她又何必徒然悲傷,把氣氛弄得太那個呢?
卓吾哈哈大笑起來,道:“是不好找,倒難為你找了來”說著向妻子使了個眼色。卓夫人聽他二人說話莫名其妙,卻回神很快,忙忙拿了個粗陶碗洗了又洗,刷了又刷,倒了半碗白開水遞給引章,下意識垂著頭,臉上有些不自在。也難怪她,堂堂卓家的少夫人,何時幹過這種斟茶遞水的活
“多謝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