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城使者?恍惚間,才想起了那年宮闈中為了脫險曾冒用過的身份。
“好了,本使還須平息東唐之亂,車裡的人還有先前那幾位,就麻煩城主好好守護,只要她們平安無事,你百花城才可雞犬不傷!”
這個聲音大刺刺的,彷彿很年輕卻很張揚。
他真的會是白雲城的使者麼?林笙歌心持疑念,然後簾子揭起,看到一張漂亮的陽光滿溢的笑臉,雖然只是見過一面,她卻還記得他——那日谷中險些被她用匕首刺傷的陌生男子,自稱宴蘇朋友的白洋!
“你真是白雲城使者?”在進入一個深院之中,見到了迎面而來的潘大嬸與小可,小桔子已歡快地掙扎下地,腳步不穩地向母女跑去。
林笙歌驚喜之餘,越發警惕。
滿臉鬍髭的百花城主已識趣地退下,白洋從懷中亮出了一物——紫玉石制的白雲令!
“令在人在,豈會有假?”他嘻嘻笑道。
林笙歌卻大驚,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瞪著他:“此物你從何得來?”要知當日她自宴蘇房中偷得的白雲令,在她離開安長之時,就連同皇帝送她的玉斑指裹在所繡的肚兜之中,讓怡人親自送入後宮交給曼兒,如今緣何會在他手中?
難道是曼兒——
白洋收起了笑意,伸手一指那繁花盛盛處:“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也不清楚,只是奉命將她送到這裡來等你。”
這個“她”字,讓林笙歌觸耳心驚,是曼兒,真的是曼兒?
顧不得他人,拂花疾奔,在花蔭深處藤蔓繞著鞦韆索,慢慢地盪來盪去。
雪白的衣袂,與蒼白瘦削的臉,再不復昔日的風華絕貌。
“曼兒——”一聲輕呼,只望是自己看錯了,認錯了人。
那張蒼白瘦削的臉微側了過來,大大的眼睛空空蕩蕩,只是斜視著她,沒有歡喜悲涼,只是如陌生人般的淡漠。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你會在這裡?”林笙歌心頭冰涼,輕輕扯住了鞦韆索,半蹲在她面前。一個東唐的娘娘,連離開深宮一日也是不得了的事情,居然會出現在已不是東唐國境的地方!
從她的發輕撫到她的臉,為她的木然而心慌:“曼兒,你不認得我麼?我是笙歌,是姐姐啊——”一語既出,忍不住為指下的瘦骨嶙峋而熱淚奪眶。
一顆眼淚,帶著似寒冬的冰涼,碎落在指背。
“林姐姐走了,我的寶寶也走了——是他害的,我知道都是他的錯!所以,我殺了他!”
沒有聲調的起伏,她的聲音卻如夜鳧一般暗啞可怕。
“我知道,曼兒殺的一定是該殺之人,曼兒能告訴姐姐,你——殺了誰麼?”林笙歌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只是忍著淚,象撫慰小孩子一樣柔聲問。
她驀地從鞦韆架上站了起來,咬牙切齒地對著遮擋住陽光的花枝,彷彿那就是她的仇人:“你該死,是你該死,你對我娘負心,你對林姐姐趕盡殺絕,你還殺了我的寶寶——”
“寶寶,媽媽給你做新衣你還沒來得及穿,為什麼你就走了?”……
“她已經瘋了,什麼人都不認得,只會這樣自言自語。”白洋的聲音在耳後傳來,林笙歌忍不住尖叫:“胡說,曼兒不是瘋子!”
卻見曼兒突的回過頭來,冷冷地凝視著她:“瘋了,你們都瘋了!整個東唐,整個後宮,你看到了嗎,都是瘋子,所有人都瘋了!”
然後她重又坐回到鞦韆架上,用腳尖點地,自己慢慢地盪來盪去,又恢復了初時的木空一切。
“娘娘——娘娘——”
匆匆擦去臉上的淚水,將衝進花蔭中的小桔子緊緊抱在了懷中。
曼兒的孩兒,本該比小桔子還要大些——
“白洋,賢妃的孩子現在何處?”她扭頭盯著白洋。
白洋搖頭輕嘆:“剛出生就夭折了。”
雖然心中已有不祥預感,但聞言,仍是心頭如受重擊,耳朵嗡響,幾乎窒息。
那一年那一日,在深宮,曼兒拉著她的手輕放在腹部的情景,還歷歷在目,曼兒的幸福,只是腹中孩兒的平安——蒼天何其不公,連這樣簡單的願望,竟都這樣殘忍地剝奪?
淚水止不住長流,不懂事的孩兒還用胖胖的手指沾了孃親的淚水,奇怪:孃親也哭哭?
白洋一旁輕嘆:“在下要告辭了,外邊戰事將起,只有這裡可算安息之所,請林姑娘為了小桔子,為了賢妃娘娘,暫且安頓下來,百花城主一定會好好保護各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