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僅僅是因為對朝廷官員有所敬畏。也是因為醫生的社會地位在明朝越來越高。到了隆慶時代,醫生儼然有地方名流姿態。
儒生更是闡揚《孝經》,認為父母在堂而不學醫,是為不孝。這種輿論成為主流之後,醫生豈不是成了道德模範?所以即便是目中無人的生員舉子,在醫生面前也會略略收斂。
正科沒有回答,先叫徒弟打來熱水,給梅成功清洗了屁股上的血汙,然後又監督著弟子上藥,造成不可挽回的現狀之後,方才悠悠道:“診金五錢,傷藥一兩。”
吳生員倒吸一口冷氣,聲音嘶啞:“你這是剪徑劫道麼!”
“呵呵,朋友說的哪裡話。”正科心中冷笑:剪徑劫道哪有當醫生安全方便來錢快?
徐元佐在一旁聽著直樂,這回有吳生員幫忙,此人多半能對自己死心塌地了!
“你就用了這麼不到兩錢的藥,竟要我一兩的藥費!”吳生員大罵:“走!我今日便要抓你這奸商見官去!”
說罷就要去抓那醫學正科的手腕。
醫學正科並非科舉考出來的。因為關係到一府的醫療衛生工作,作為技術**務官都是世代相傳的。在蒙元時為醫戶,入明之後歸入匠籍——軍民匠三籍可是平等的,如果從庶吉士的出身比例而言,軍、匠兩籍還都高於民籍。
只見那正科手腕一抖,重重拍在吳生員的手背上,聲響驚人。
“你一介生員,膽敢犯官!”那正科一擊得手,側後一步,竟然站在了徐元佐身邊,像是找了個攻守同盟。
吳生員剛在進門時就吃了徐元佐的虧,知道這小子身體結實得像是鐵打,一時竟不敢上前。
徐元佐仍舊坐在凳子上,事不關己一般,含笑看戲。
正科的徒弟眼看師父受人威脅,連忙上來維護。見自己的徒弟也護了上來,那正科道:“老夫今日大發善心,教你一教:你只當銀子貴重,殊不知有些草藥價勝黃金,就算有銀子也是買不得的!哼!”
徐元佐笑著介面道:“吳先輩何必計較錙銖。這藥只須它管用便好,終究人要緊。”
“你說得輕巧!這腐儒焉能值得那麼多銀錢!”吳生員厲聲道。
在他淫威之下,妻子吳梅氏只是掩面抽泣。梅成功因為十年都沒成功,所以臉都沒了,也不敢說一句硬氣些的話。
正科看了徐元佐一眼,道:“這位公子是明理人。可見有的人就是活得長,見識一點都沒。”
吳生員咬牙切齒,眼看對面三個人,一個是官,一個體壯,一個愣頭愣腦的半大小子,若是真的動手打起來,自己非吃眼前虧不可。他重重一甩袖子,道:“你們等著,我找縣尊老爺討個公道!”
“勸你莫去。”徐元佐笑道:“萬一縣尊老爺只消問你一句:‘《鄉黨》可曾背過?’你怎答他?”
廄焚,子退朝,曰:傷人乎?不問馬。
此乃事急之下,以人為本的教義。
吳生員更是大怒,腳步卻停了下來:“誰叫你們來的,真是多事!這點皮肉小傷,將養兩日便好了,偏偏要用這般貴的藥!你們這是故意在訛詐我!”
“若是沒有老夫這藥,不定還要爛肉穿骨,別說殘廢,怕是性命都不保呢!”正科很有正義感地看了一眼徐元佐,又道:“更何況你管誰叫我來,只看這藥用在誰人身上便是了。”
吳生員怒視妻弟的屁股,上面覆蓋著白白的布巾,布巾之下便是一兩銀子的藥,以及一錢不值的屁股。
“梅君是你妻弟,怎麼說都是自家人,你如此吝嗇,家中如何修睦啊?”徐元佐淡淡勸道:“左右才一兩五錢的銀子罷了,值得這般鬧法?”
“哼!我倒黴就倒黴在這梅家上了!”吳生員這回連妻子都怪罪進去。
吳梅氏只是掩袖而泣,不敢反駁。
徐元佐看看這吳梅氏,雖然算不上天姿國色,但是身段勻稱,容貌端莊,看起來也是個溫柔賢惠的女子,嫁給這姓吳的才是倒黴。
“我是看我妹妹面子上,終究不能叫她守寡!”吳生員恨恨掏出一兩多銀子,往桌子上砰地一放:“就這許多,不敢勞煩官人再來!”
正科倒是個好修養的人,對眾人團團作揖,拿了銀子帶著徒弟翩然而去。(未完待續……)
PS:求月票,求推薦票,貌似到了月中疲軟期,但是後面還有人想爆小湯的菊花!求諸位兄弟姐妹幫忙啊~~~
一二八 邀約(求月票)
吳生員摜了銀子,又罵了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