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身子激動得微微打擺子。
姜百里發現了顧水生的異狀,低聲問道:“不舒服?”
“去年冬至。”顧水生壓著喉嚨,“佐哥兒跟我說過這話。”
顧水生想起去年徐元佐說過的貧者愈貧。富者易富,又想起了做生意就是帶著別人一同發家致富。當時徐元佐將他引為同志,可是一年勞碌下來,他自己都快忘記了,想想真是羞愧。
姜百里聽顧水生如此一說,也更加上心地聽徐元佐說話。徐元佐已經說到了一個人的個人責任、家庭責任、社會責任。前兩者還算清晰,但是社會責任一條已經超過了效力鄉梓的範圍,乃是要老吾老以及全國人之老,幼吾幼以及全國人之幼了。
“佐哥兒說的,真是振聾發聵。令人深省。”姜百里聽了之後長舒一口:“難怪佐哥兒能做成大事,心胸早已經不凡了。”
顧水生和陸大有微微點頭。蕭安雖然一臉木訥,也是深以為然。他原本想將這五十兩銀子全都交給父母,不過聽了徐元佐的這席話,似乎自己應該留下一些,萬一日後誰需要個援手呢?而且佐哥兒不是說了麼,多找些先生學些實用的東西,也是對自己負責。這銀子正該預留些束脩。
徐元佐該講的都講了,種子算是種下去了,宣佈開飯。
年會的筵席自然不會差。人人都是一個攢盒,裡面盛著雪白的大米飯,魚肉雞鴨四色俱全。大家吃得很斯文,主要是因為“老員工”已經不缺肉食了,自然少了曾經見肉不要命的衝動。
徐元佐回到主桌打了個招呼,沒有吃飯就走了。他還得趕去見一些人,併為晚上徐階宴請《故訓》編撰組做些準備。這邊的工作就交給了陸大有,這孩子如今對於接待應酬、活動組織,已經越來越有輕車熟路了。
李文明吃了飯,因為衙門有事,也先告辭了。
他倒不是推託,如今年關將至,衙門裡事情的確不少。雖然大部分工作都是仁壽堂做的,但是仁壽堂的報表雖然清晰,卻不能往上交啊!這裡面有多少商稅改成農稅,多少僱工改成差役,留存和未報私下留存如何平衡……學問大得很吶!
而且這事只有東主的幕僚盯著才行,因為地方上的吏員可不管正堂掌印官的死活。真要出了事,上面只追究蓋印官員的責任,絕沒好心情幫你核查是否有吏員做了手腳。因為錢糧刑名問題上被坑死的知縣,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李文明回到縣衙,進了公事房,細細檢查賬簿,沒一會兒卻見鄭嶽來了。
鄭嶽平日不輕易到僚屬的辦公室。他只要派人傳召就行了,這回親自過來,顯然是有些個人情緒蘊藏其中。
李文明起身行禮,請鄭嶽坐在主座。
鄭嶽清了清喉嚨,假模假樣地翻了兩頁桌上的簿冊,問道:“今日敬璉那邊如何?”
“少年熱血,令人欽佩。”李文明笑道:“都是以天下為己任,倒不像是那些銅臭滿屋的商賈之人。”
鄭嶽笑道:“理當如此。他終究是個讀書人嘛。”
李文明陪著笑了笑,直接問道:“東翁可是有事要交代?”
鄭嶽微微點了點頭,道:“淮水水災的事你知道了吧?”
“略有耳聞。”李文明道。
“張知縣那邊找我,想聊聊今年稅銀入庫的事。”鄭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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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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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六 豐收年
鄭嶽說的張知縣便是上海知縣張志賢,舉人出身,行走官場頗為小心謹慎。尤其在進士面前,大有小妾見大婦的意思。
李文明微微沉吟,知道自家東主還是個新官,很多門道都不清楚,必須要說得透徹清晰才好。他道:“東翁,今年是咱們華亭頭年行一條鞭法,很多事都得摸索著來。尤其是這稅啊,有句老話說得好:三分稅七分繳,輕易馬虎不得。”
大明的稅額不高,但是繳稅的成本很高。國初的時候是讓農民自己背去府庫繳納的,逾期不繳便有重罰。想那些種地人家,哪有多餘的勞動力千里迢迢輸糧?真是稅沒幾個,家產全都折騰在繳稅上了。
最痛苦的是,碰到心黑的庫吏,不餵飽了死活不讓稅糧入庫!這又是一大情弊。
所以很多地方的糧長沒幾年就從中產之家變成了破落戶,絕非偶然。
如今仁壽堂幫著收稅,收來的稅銀還在人家庫裡呢——縣衙的庫房大小、安全都不合適,只有先寄存。論說起來這些借用的庫房也是成本啊,人家哪怕堆草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