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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如今這個局面,似乎不用等到六月就能啟程了吧。”李騰悄悄對徐元佐道。
“還得等等。”徐元佐道:“六月是朝廷要收夏稅的時節,到時候肯定要江南運棉紗絲綢,說不定可以再加一碼。”
李騰皺眉道:“你這就有點貪得無厭了。到底多少漕額能讓你滿意。”
徐元佐翻了翻眼珠:“韓信點兵,多多益善。”
“說個準數!”
“我最少要三十萬石。”徐元佐道:“若是能四百萬石漕糧全部走海運。那就更好了。”
李騰輕輕拍了拍額頭:“你非要逼得別人沒飯吃麼?”
“怎麼會沒飯吃!沒飯吃的上我家來吃。”徐元佐笑道:“我就怕人不夠呢。話說回來,你是隨船隊下江南,還是隨我先去遼東。”
李騰道:“我也不曾去過遼東,正好去增廣見聞,便跟你一道走吧。”
徐元佐笑道:“遼東之行定會十分有趣。你不知道,前些日子我招了個嚮導。家裡本是遼東土著。在京師行商。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他是個女真人。祖父還做過建州衛指揮使。”
李騰點了點頭:“建州衛在哪兒?”
這個問題太難回答了,徐元佐自己也說不清建州衛的具體位置。反正肯定在邊牆之外,屬於羈縻胡地,如果用後世的行政區劃來說。應該是在遼寧省撫順市。
“這個就得走了才知道了。”徐元佐道。
道士都有一顆雲遊四海的心,李騰此刻已經忍不住開始著急去遼東的事了。
徐元佐在京師不著急,張居正卻有些急了。
內閣中殷士儋與高拱交惡,火藥味益發濃郁,徐元佐這夥蘇松商人留在京中徒然增加變數。他們穿門過戶,手裡掌握著大量的金銀,如果只是為了漕運走海的事也就罷了,萬一想在別的事上插一腳,豈不是麻煩?
“今年試運,莫若先運三十萬石。”張居正在內閣值房與高拱商量。
高拱這些日子被天下奇才的楊博繞得腦仁都疼,聽了之後並沒有反對,只是問道:“是否多了些?”
“若是運量少了,用海運反倒不上算。”張居正看出了高拱的疲憊:“不過若是三十萬石,工部怕是要拿出三萬七千五百兩銀子,恐怕戶部一時撥不出來。”
高拱道:“是民運?”
“該是民運。即便要軍運,今年也來不及了。”張居正道。
“能否用明年的漕糧相抵呢?”高拱提出了老辦法,俗稱打白條。
張居正面露糾結,道:“這就要與那些舶主談了。平心而論,每百石漕糧耗費十二兩五錢運銀,這已經是少了許多了。”
高拱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大鬍子,道:“的確省費可觀,只是沿河運軍卻不好安置。”
張居正點頭表示同意,沒有跟高拱說移民實邊的事。自從秦漢數次大移民以後,這種非常政策和“殘暴”聯絡在了一起。即便是國朝太祖,也因為移民而招致了汙點。不到萬不得已,最好還是不要提移民的話題。
最多也就是百姓自己遷徙,官府不加阻攔罷了。
高拱道:“派個主事去與他們談談吧。聽說蘇松商賈之中有徐氏子。乃是徐閣老的孫兒,可是當真?”這顯然是明知故問了,張居正也配合他做戲,道:“有此一說,不過也聽說是族親侄孫輩,外間有所訛傳。”
高拱裝模作樣道:“朝廷體恤忠臣。若是徐閣老真的貧苦困頓,我當上疏聖上,請有司存問。”
事及自己恩師,張居正也不便表態。他知道內閣之中沒有秘密,就連牆壁上都長著耳朵。現在兩人在內閣值房的話,很快就會由周圍那些幾乎沒有存在感的中書、吏目傳播出去。
內閣的意思傳達到了工、戶兩部,兩部一同派人去見了徐元佐,商定漕額。
三十萬石漕糧是徐元佐早前的最低底細,若是低於這個數目。他寧可直接賄賂沿海衛所,走私商貨。看到張居正如此準確地踩到了自己的心理紅線上,徐元佐也只能是略感糾結,不知道是張江陵瞎猜蒙中,還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情報渠道。
徐元佐裝模作樣與盟友們商討了一番,終於答應下來,就是三十萬石漕糧,朝廷出運費一萬兩。剩餘兩萬七千五百兩,以隆慶四年的秋糧變價抵償。
兩位主事完成了任務。欣然而返。部議很快送到了內閣,內閣票擬透過,送入內廷。隆慶皇帝對於這種事並不甚關心,召高拱問了兩句,便命司禮監用印,完成了整個程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