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說日後以假亂真更能身價萬倍。青花水滴是景德鎮的精品,徐元佐用過一段時間,後來見換了一個,還以為這個打了,並未多問,誰知在這裡又相逢了。至於那塊羊脂玉的烏龜把件,乃是上品籽料經上等蘇工雕琢而成——明人玩玉重工不重料,碰上這樣的好工好料足可謂極品。徐元佐花了六百兩銀子方才入手。
徐元佐當即臉色都不好看了。
“這是令尊拿來說是抵債的。我看得出這些東西肯定是令尊用心收來的,豈能賤賣?今日請徐相公帶回去交還令尊。”安六爺道。
徐元佐暗道:若是傳出去老子偷兒子的東西,那真是丟臉丟大了。
“多謝。不過銀子還是要補上的。”徐元佐道。
“你我之間說這些俗物。”安六爺笑道:“我還想請徐相公多收些銀子呢。”
徐元佐聽這話裡有話,並不接話。
安六爺只好道:“我在商榻經營許久,也買下了幾家客棧,想投獻徐相公門下。”
徐元佐“哦”了一聲,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似地問道:“投獻給我?”
安六爺有些尷尬,道:“正是。投獻在徐相公門下。”
徐元佐隨手取了那團烏龜把件,握在手裡輕輕揉搓,道:“投獻有兩種,實投,虛投。六爺是怎麼個想法?”
安六爺一愣:“敢請教實投如何,虛投又是如何。”
“實投的話,我就不客氣拿下來了。日後這些產業與您無關,都是我的。”徐元佐一笑:“虛投的話,便是掛了我的名字,每月分成。出了麻煩自然拿徐家的片子去官裡。”
安六爺暗道:呵,這世上真有傻子會實投麼?
“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在下是想虛投的。”安六爺道:“只是這分成……”
徐元佐一抬手:“六爺,且慢。”
“唔?”
“哪怕我九你一,我也是不答應的。”徐元佐道。
——你小子消遣我!
安六爺心中不悅,臉上卻是堆滿了笑意:“徐相公。您這是怎麼個說法?”
“現在華亭縣的田稅、商稅都是仁壽堂在收,就連徐府本宗的田畝都在繳稅,買賣一樣要查賬。你虛投給我,這稅同樣免不了。這是其一。”徐元佐豎起兩隻手指:“我這人不是眼淺之輩,拿百十兩銀子就替人擦屁股,這種事我幹不出來。徐家更是要臉面的人家,絕不會答應。這是其二。”
安六爺眉頭都擠到了一起:“您看,我本是想著投到您門下,能混些紅利……誰不知道您經營有道啊。略一指點就能點石成金……”
徐元佐呵呵一笑:“你若是真的只是求財,倒是好說。”
“在下真的只是求財!”
“加盟便是了。”徐元佐道。
“加盟?”
“你給徐家一筆銀子,算作加盟費,由此可以用‘有家客棧’這塊招牌。至於該繳的商稅,一樣要繳。”
“分成呢?”
“沒有分成,盈虧自負。”
安六爺幾乎不敢相信這麼好的事:“這豈不是、豈不是……太不好意思了?”
徐元佐道:“話說在前面:第一,加盟費是一千兩,分文不能少;第二。店裡從掌櫃到夥計,得到‘有家客棧’來受訓。培訓費一人五十兩,考核合格之後才能上櫃幹活;第三,每月一次例行檢查,不定期飛行檢查,若是因為不符合規範標準而扣分到了一定程度,當即踢出去。加盟費也是不退的。”
安六爺有些踟躕,生怕自己花了大價錢,最後被一腳踢出去,所有銀子不是打了水漂麼?別人若是跟他說這些,免不得大耳刮子打上去。可是眼前這位……
“當然咯,也不是說你行你就行,說你不行就不行。”徐元佐道:“評分自有標準,扣多少分,我都有章程在,事先教會你的人。若是日後他們懈怠了,砸我的招牌,不能怪我不仗義吧?”
安六爺這才放心了些,道:“若是如此,我倒是願意試試。”
徐元佐道:“明日我會派人去商榻找你接洽此事。你看何處方便?”
“就在貴店吧,有家客棧。”安六爺笑道:“現在往來商榻的商人,若是不在有家客棧談生意,就像是跑單幫的一般。”
徐元佐聞言一笑,心中暗道:看來回去可以查查商榻店的店長,若是後備力量足夠,大可升職了。唔,是了,陳翼直就是商榻店升上來的,這孩子培養後備力量很有一套。這事也正好要他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