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廢墟。回稟完畢又試探著問“娘子,我們問了鄰村的人,您要我打聽的那家姓陳的,他們家的大兒子陳梁在逃難之前已經考上秀才了,這家人好像並沒有走遠,有人在青州見過他們,要不要……”
李桃沉吟了片刻,輕輕搖頭“不必了!”
李桃回到青州,才進城便被杜知州派人接進了知州府衙,杜知州與知州娘子親自迎出府衙迎接。知州娘子姓吳,正是當年吳知州的大女兒。她見到李桃便行禮道“吳氏見過夫人”小桃忙上前幾步拉住了她的手“都是自家人,吳姐姐萬萬不要這麼多禮”說罷便問吳伯伯身體可好。
吳氏笑道“阿爹身體好著呢!本來眼睛早就花的厲害了,後來娘子特特的送來了好幾副眼鏡讓他挑,現在整日捧了書看,快活的很。昨天聽說夫人來青州,便犯了脾氣,說我們竟不把夫人接過來住,實在是該打……”
李桃微微一笑“吳伯伯向來疼我。”
幾人帶著女使走到後宅,才進院兒便聽見吳老丈氣急敗壞的喊聲“你這孩子,快把眼鏡兒給翁翁拿來!”一邊有小女孩兒的聲音“不給不給,阿爹說了,您就是戴了眼鏡兒也不能多看書,這都一個時辰了,再看脖子要疼了!”
李桃一聽就笑了“吳伯伯,您又不聽話了!”
頭髮幾乎全白了的吳清和使勁兒的抬起頭,眯了眼向李桃看去,瞅了半天才說“小桃,你胖了。”
吳氏大窘,跺腳道“阿爹,你說什麼呢!”
吳清和瞪了她一眼“我說什麼了?胖不好麼?看你瘦的跟馬猴兒似的,一笑一臉褶兒。瞧人家小桃,白白胖胖的多喜慶。”又走到跟前看了一眼“哎呦,是我看錯了,我把你穿的斗篷也看進去了。一點兒都沒胖,跟前幾年一個樣兒。”
李桃被弄得哭笑不得,怎麼幾年不見,吳伯伯就成老頑童了?上前攙扶了吳清和坐到院裡的椅子上,又親自端了茶給他“吳伯伯身體看著真硬朗!”
吳清和怒道“能不硬朗麼?你是不知道,我那個女婿簡直煩死人,整天逼著我早上跟他出去溜達,溜達什麼溜達,又不是遛狗,趁他不在,我跟你好好說說,我這個女婿啊……”
杜知州十分鬱悶“阿爹,我就在你旁邊呢……”
吳清和更火兒了“你就不能閉嘴裝著沒聽見麼!”小桃實在憋不住了,撲哧一下笑出聲來“吳伯伯好福氣,女兒女婿這麼孝順。”
吳清和一愣,收起一臉火氣,慢吞吞地說“年紀大了,有時候自己都覺得自己像小孩子,總想鬧鬧脾氣,惹點麻煩讓他們過來看我。”
杜知州一臉不安“阿爹,是女婿的不是,整天忙著公務沒時間陪您。”
吳清和搖搖頭“我也是做過官的,知道你忙。我一輩子沒兒子,可你這個女婿,比兒子也不差什麼了。阿爹年紀大了,有時候不講理,過後也知道自己是胡鬧呢,你們別生阿爹的氣啊!”
這一家人親親熱熱的,李桃坐著看著,微微笑著,吳伯伯是個很好的人,一輩子沒兒子,還好他的女兒女婿們很孝順,看到老人家現在這樣安寧的頤養天年,真是件讓人高興的事兒。
吳氏與父親說了幾句話,忽然意識到竟怠慢了貴客,扭頭向李桃看去,卻見她端端正正的坐在石桌旁,只在一個小石墩子上隨便的閒坐,卻端莊的像畫裡走出來的仕女一般。明明跟自己年紀差不多,可是除了眼角有了一點點細紋,臉上幾乎看不出歲月的痕跡,反而因為年紀漸長,增加了幾分少時沒有的風韻。更不要說因為長期身處高位,一旦嚴肅起來就有了讓人不敢直視的威嚴。只是不知道怎麼的,吳氏總覺得她雖然一身的氣派,但總有些什麼地方跟別的出身高門的太太不太一樣,一時半會兒卻想不出。正走神兒,卻聽見她的父親在一邊嘆道“你跟你阿兄沒有什麼血緣,可這麼多年下來,卻跟他越來越像了。”
吳氏一愣,扭臉看她父親,卻見老人眼睛看著前面,卻似乎並沒有什麼要看的東西,李桃也愣了“我有什麼地方跟阿兄像呢?”
吳清和慢慢的說“看著一臉和氣,其實脾氣是最犟的了,決定的事情,誰也改不了;認準的道理,誰也拗不過。”忽然又搖了搖頭“這樣也好,也好,你家那個嶽相公,不知道的人以為他多穩重,其實最莽撞不過,你像你阿兄,知道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不會被表面的東西騙過,有你替他把關,很好,很好……”老人似乎有些累了,擺擺手道“我得去躺躺了,年紀真是大了。”
李桃眼圈一紅,險些流下淚來,吳伯伯的身體也不行了,他其實還不到七十歲,可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