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成了打情罵俏的點綴,再然後,脫掉了,便什麼也剩不下了。
他用他的眼睛,看到了這個國家最核心的地方,國都裡官員們的虛偽與腐朽。這樣的北宋,浮誇的繁榮之下,是早已經腐朽了的的架子……李想默默地看著鏡子裡與五年前幾乎沒有差別的那張臉,輕輕地嘆氣,他連自己要走向何方都弄不清,又能為這個國家做什麼?
餘老相公家的宴會,算是比較正經的宴會了。餘相公家的歌姬真的是最純粹的歌姬,唱歌就是唱歌,絕對不幹亂七八糟的事兒。餘相公家裡養歌姬,一開始也不過是為了唱唱他們老夫妻閒暇時填的詞,詞畢竟是需要唱出來的,夫妻倆雖然可以相互品評,可總是要人唱出來,才更有趣。人老了,喜歡熱鬧,原本只是自家人聚聚,讓歌姬唱個詞談個琴。後來便有了朋友參加,再後來,變成了開封上流社會固定的比較出名的宴會了……
相比之下,李想挺喜歡餘老相公家的宴會的,因為餘夫人經常跑來前頭看錶演,所以來做客的客人們好多都不帶小姐,帶了的也比較收斂,這樣子,他不點個小姐陪著也不顯眼了。
對於文人們的聚會,李想覺得其實根本也沒那麼雅緻的。填詞麼,說白了就是現場寫流行歌曲的詞兒——又不用做曲譜,只需要按照曲子的格式填出朗朗上口的歌詞兒來,可不就是給流行歌曲寫歌詞兒的要求?雖然他自己不會,可也早不像一開始那樣覺得隨口填詞有多了不起了。
大家夥兒一人填上一首或者幾首的詞,放到一起統一品評一下,填得比較好的讓女伎當場給唱唱,若是有誰那天超水平發揮,填出的詞能讓大家都覺得是絕妙好辭,得了,跟在一邊的書童可以趕緊趁機抄下來,賣給女伎們傳唱了——順利的話說不準會成為這個月榜單的最熱單曲……嗯,好像哪裡不對?反正就是這個意思,可以出個大風頭!被一二三線的大明星小明星們好好傳唱一陣子。雅緻個毛,說白了跟現代流行音樂真的沒啥區別啊!無論是內在還是傳播形式。
最熱門的曲子,會有成小隊的女伎過來彈唱,配舞,成為新的熱門節目。李想每次看這樣的配舞唱詞的表演方式,都覺得自己在現場觀看一場MV的製作……
唉,最近看什麼都會聯想到過去的東西,果然是,想家了麼?
李想知道,他的問題不止是想家,他更想有個自己的家。不停地回憶過去,一樣樣地拿過去的東西與現在的比較,何嘗不是對曾擁有的幸福的祈盼,他明白,雖然身邊熙熙攘攘總是有許多的人,可是,他寂寞了,那是再多的聲音都無法驅散的孤寂感,他存在於這個世界,卻沒法徹底融入。
李想呆呆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大廳裡,才出師的還可以用年幼來形容的小女伎一口氣唱完一曲暖場的重樓疊月,下場時緊張得腿都在顫。十一二的女孩子,比念念還小一些吧?卻不得不在這樣的場合逼著自己適應別人的品頭論足,道貌岸然的官員們,不會因為她年幼就把她當孩子看,怕是那幾個喜歡幼女的人渣已經開始琢磨著回頭就下帖子叫她到自家去表演了吧?
李想的心情越發抑鬱。周圍亂糟糟的,他似乎聽到人們的驚歎聲,卻並沒有仔細聽。他的心情不好,再過兩天就是媽媽的忌日了,實在是沒有心情去欣賞歌舞。
李想伸手拿起桌上的酒壺,抬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地飲了下去,耳邊忽然傳來了宛如天籟之音的熟悉的吟誦聲:“花間一壺酒……”
李想猛地抬起頭來,正看見穿著一身白衣的李三娘站在中廳,正緩緩地把手臂抬起來:“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她的吟誦聲戛然而止。兩條長袖猛地甩了出去,周圍的聲音早就全都消失了,所有人靜靜地看著她原地打了個轉,以一個優美的姿勢重新站定。琴聲簫聲同時響起,又有一群女子的聲音開始了淺唱低吟:“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 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
李想已經完全聽不到周圍的聲音了,他的眼睛追著李三娘的身影,她跳著舞,臉上卻沒有一絲的笑容,她雖在給周圍的男人們表演著,可李想卻覺得,她壓根就是跳給她自己的!她未曾往觀眾的方向看過一眼,只是自顧自地跳著。李想彷彿覺得,眼前跳舞的不是李三娘,而是幾百年前那個狂放的詩仙,這太可笑了,他怎麼會這麼想?可醒過神來,李三娘卻正拿著酒杯向水中倒影做出邀請的樣子,雖明知到那只是石板的地面,可李想還是有了一種其實地上真有個清晰的水影的感覺,那種身臨其境的感染力,太厲害了。李想忽然想起,那一天,他就是看到她向湖水中傾去,以為她要尋短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