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3 / 4)

小說:豆腐仇家 作者:無邊的寒冷

(二)

仇家靠在竹躺椅裡假寐,柳笛兒悄悄進來,又悄悄出去。

仇家叫住他問:“有啥子事情嗎?”

“兆老爺府上來人問,後天能不能按時開業,讓你今兒個下晚過去一趟。還有……還有……”

“還有啥子?……痛痛快快地說嘛!”

“……找了個丫頭,怕……怕你罵……”

“咋個?找了個小媳婦?你還小嘛,著哪樣急?”

“啥子吆,給你找了個使喚丫頭,照管你的起居……”

仇家略一沉思,說;“用的著的人,你就找嘛,早與你說過,要找幾個夥計,這麼一大攤子,不是咱倆就能幹好的。……我們去看看。”

一個穿藍布扎染白色梅花偏襟鑲棗紅邊夾襖,黑色粗麻布散腿褲,頭上纏黑色生絲帕的姑娘坐在礓礤上,低著頭正摳鞋子上的泥巴,旁邊擺了十七八個大壇小罐,還有一個老大的包袱。見主人出來,慌忙站起來要磕頭,柳笛兒拉住她,說:“先生不讓人家給他磕頭,你就別惹他不高興了。”

仇家指著罈罈罐罐,問姑娘:“拿了些啥子?”

姑娘看看主人,不知咋得,忽然一掃滿臉靦腆,露出幾分頑皮。她抿著嘴笑了,說:“你別管,明天就知道了。……現在別打聽。”

仇家咧咧嘴,衝柳笛兒說:“你安排好她。哎,你叫啥名字?”

柳笛兒搶著說:“她叫柳眉兒。柳樹的柳,眉毛的眉。”

“你給起的名?咋就隨了你的姓呢?”

“我是姓柳,自小就叫柳眉兒。跟笛兒大哥,沒得關係。”

仇家不相信地看了看倆人,沒說話,走了。

現在,仇家想得是十天前清晨那一幕,心裡覺得特別歉然,覺著特別對不住巧月,他絕不是有意嚇唬她。

那天,幾個僕人把他抬進前院耳房,連捶揹帶窩腿,又灌紅糖薑湯水,折騰好一氣,他才悠悠地“醒”過來。大夥兒問他是幹啥的,咋個昏倒的,咋個昏倒在這裡。他只說了句,我是個郎中,就又“睡”過去。

等他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時分,兆老爺就坐在身邊。仇家掙扎著想坐起來,兆老爺趕忙攔住,說:“……簡慢了,先生。多多包涵吧。一上午我都沒在家,也是剛剛才聽下人們說起。”

仇家還是掙扎著坐起,故做懵懂地問:“我咋得了?……我這是在哪裡?”

“得知”自己昏倒在兆府大門外,是小姐發現的,才被抬進來。仇家硬是爬起,給兆老爺磕了頭,還張羅著給小姐磕頭,給下人磕頭。

“先生千萬不要客氣。鄙人準備了一杯薄酒,為先生壓驚洗塵,如果身體能行,還望賞光……”話說得謙恭,手下卻一點不客氣,沒等說完,硬是拉起仇家就走。

先是進大夥房徹徹底底洗了個澡,重新打了辮子,換了兆老爺才剛給自己做的新衣服,然後隨著兆老爺進中院,過月亮門,到了東跨院。只見滿院盛開的石榴花掩映著五間正房,東西各四間廂房和一口小巧的魚塘,南牆下一叢箭竹綠得正新,榴花映襯中滿眼的碧色彷彿正在流淌,一座竹亭立在魚塘一側,圍著竹亭擺滿瓷盆,大朵大朵的牡丹將放未放,漾出一派富麗之色。

進得正房,仇家看見,堂屋和兩間東里屋打通成一氣,滿架滿架的書卷,壁上擠擠挨挨的字畫,一張楠木條案擺得滿滿當當,硯臺擺了四塊,筆架擺了四個,可是四個筆架上只掛一支毛筆。地上散亂地扔著鼎、瓶、罐、瓠、觴,銅器、石器、磁器、角器,坐椅上蒙了一張老虎皮。整個佈置凌亂擁擠,做作不堪。仇家搭眼一看就想笑,不知這是兆老爺的書房,還是疏於整理,懶怠歸置的庫房。

倆人在西里間落座。酒過三巡,兆老爺開口說:“還沒請教先生尊姓大名,臺甫表字,仙鄉何處?”

“小人賤姓仇,單名一個家字,因為是草民,沒有表字。祖籍更是個小地方,江西撫州人。”

“咋就流落到這兒來了呢?”

“唉,一言難盡呀!不怕兆老爺笑話,我已經討了三個月飯。”

仇家的“故事”早就編好。他家祖孫三代行醫,救人無數,活人無數,到了他這一代,兄弟三人各個小有名氣。誰知戰亂一起,全家失散,三千里投親不遇,卻落入土匪手中。三個月前幾股土匪火拼,他趁機逃了出來。錢沒了,藥沒了,一身還象點樣子的衣服也被扒去,只得討飯度日。前幾天他病了,時而冷時而熱,幾天沒討到一口吃的。至於怎麼昏倒在兆府大門口,自己也弄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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