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輕聲說:“大約天冷,怕小孩子禁不住。”
恐怕是皇上都想不起這孩子來了吧?
宮裡的事,向來人走茶涼。麗夫人沒了,這孩子幾乎沒人管了。這過年的大宴,也沒有提讓這孩子回去的事情。阿福想的心裡微微發酸,心裡默默的說,就算自己生了孩子,也絕不會對李信厚此薄彼。
紫玫又說了兩句閒話,還問起阿福明天想吃什麼。
阿福卻有點恍惚。
朱氏當年是怎麼想的呢?把阿喜看的比自己的親生女兒還重要。
她是不是也對阿喜抱著一種憐惜的補償的心態?和自己現在對李信的感情……是一樣的嗎?
有句話說,不養兒不知父母恩。
可是阿福還是猜不著,朱氏她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阿福輾轉反側,紫玫覺得她似是有了睏意,起來倒了杯熱水——只是白水,阿福喝了兩口潤潤喉嚨,再躺了下來。
她心裡總是有點不安定,手輕輕撫摸著肚腹,過了好一會兒才模糊睡去。
她睡的不沉,肚子已經漸漸發沉,隔一會兒便會翻個身,不是朝左就是朝右,只是不能平臥。紫玫也沒有睡實,今晚的風聲聽起來似乎特別不同——雖然都該是一樣的,可是總讓人覺得有一種肅殺之意。紫玫模模糊糊的想,這風這樣緊,莊戶人家的屋頂倘若沒壓實蓋穩,只怕整個房頂都能給掀了去。
還有,屋裡炕燒的太熱,趕明兒得和人說一聲,降一降才好。或是端些水放在屋裡,省的太乾了,人會上火。
她正想著,忽然聽見外面廊下有腳步聲。
紫玫身子一頓,輕手輕腳翻身坐了起來。阿福裹著戲水鴛鴦的錦被,面朝著裡,這會兒好不容易睡實了。
紫玫聽見輕輕的叩門聲,雖然輕,卻又急又快。
她披衣起來,端了壁架上的燈,到了外間才問:“是誰?”
慶和在外面壓低了聲音急切的說:“紫玫姐,你開一下門。”
紫玫來不及多問,拉開門閂,將門開了一條縫。寒風一下子灌進來,吹得她機靈靈打了個寒噤。外間睡兩個小丫頭也被驚醒,只是看見紫玫端著燈站在那裡,元慶並沒進來,只說:“紫玫姐,你看。”
紫玫看元慶也只穿著小襖,卻好像全不覺得冷似的。他伸出手,朝著斜北的方向指去。
本來應該是漆黑的夜空,可是那個方向卻有著通紅的光亮,將半天邊都映成了一種異樣的紫紅顏色。那光亮彷彿還在擴大,像是要把整個天空都給照亮一樣,那不詳的紅光讓人覺得連天都要燒起來了。
那邊是京城的方向。
離天亮還早著,現在才剛過三更,無論如何……再說太陽也不會從那方向升起。
一陣狂風吹過來,紫玫手裡的燈燭焰跳了兩下,撲的一聲熄滅了。紫玫手一抖,屋裡阿福的聲音問:“外頭怎麼了?”
紫玫只覺得嘴唇發乾兩腿發軟,一個字也講不出來,後背上原來一些熱涔涔的汗意,現在全化成了刺骨的森寒。
正文 五十七 寒雪 一
“夫人,床鋪好了,再睡會兒吧,天還沒亮。”
阿福搖了搖頭。
楊夫人不容反駁的說:“您擔心王爺,我也擔心,可是夫人,您更該先保重自己的身體——您現在可不是一個人。”
天邊那紅光讓人心驚膽戰,如果是一把小火,那一定不會有這樣的亮。
這樣大的火……
阿福坐立難安,一時間什麼壞的可能性都想到了。
楊夫人強硬的過來,把她攙起來,硬架到床邊。
“我替夫人寬衣?”
阿福搖搖頭,她坐到床邊,脫掉大毛斗篷躺了下來。
楊夫人把被子替她掖好:“我就在這兒陪著夫人,您不用擔心。天一亮我就讓人去打探訊息。”
阿福的嘴唇抿的緊緊的,不過楊夫人剛才讓人給她喝的紅棗茶裡還摻了一些安神的東西,屋裡的熱氣再一燻,她就沉沉的睡了過去,比剛才沒吵醒之前睡的還沉。
楊夫人走到外間,常太醫坐在椅子裡,頭扭過去看著天邊紅色的半邊天空,他的臉上完全看不出往常那種討好的,略帶點猥瑣意味的神情。他望著外頭,輕聲說:“夫人,只怕我們也得快做準備——天亮之前最好。”
“給夫人喝這個真的不會損傷她的身子麼?”
常太醫搖頭,說話的速度比平時快了許多:“讓夫人繼續熬夜憂慮下去,我敢說肯定比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