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低聲說:“不過娘看起來還好,阿喜也沒什麼不好,既然見到,我也就放心了。”
熬的噴香的南瓜小米粥,南瓜都熬化了,舀起一勺來黏黏香香的,入口即化,李信吃蛋羹,李固喝粥,阿福喂完了李信自己方才舀粥喝,掰了半塊脆脆的香米煎餅就粥,填飽肚子。她有心事,粥熬的火候如何,煎餅是不是酥脆適口,她卻一點也沒有品嚐出來。
另一邊,楊夫人命人擺上飯,款待朱氏和阿喜。碗盞碟著都精緻非凡,比阿福李固他們那桌還顯得有富貴氣象。
朱氏與阿喜從未見過這樣的排場,進食時頗為拘謹。再加上楊夫人陪客,一舉一動都異常端莊高雅,朱氏越是緊張,偏偏勺子捧著碗沿發出清晰的聲響。
楊夫人還沒什麼反應,阿喜先投過來一瞥,看的朱氏越發心慌。
其實,雖然朱平貴一夜沒回去,朱氏並沒有怎麼掛心。昨天朱平貴和那個劉內官一起離家時也說了,若是天晚趕不回來,就在城裡住一晚。但是阿喜卻從他們走了就坐立不安,一直說本該同朱平貴一塊兒去才對……
朱氏有些出神。
阿喜她,怎麼不像別人說的,吃一塹 長一智呢?受了教訓,也沒有變得穩重柔順些,她從來不認為自己有什麼過錯,提起劉家人來不是陰沉沉的咒罵一通就是摔摔打打,幾次下來朱氏也不敢再提。
這種情形,從那個姓劉的內官第一次登門時,就變得越發嚴重了。那劉內官說阿福成了皇子房裡人,還拿出了禮物。朱氏心裡一面惶惶然,一面又有些欣喜。不知道這個做皇子房裡人到底是福是禍,阿福能不能討得皇子歡心呢?不過,能跟了皇子,那可就不是伺候人的宮女了,而是被人伺候的人了,朱氏總算可以放下一半心事。
可是阿喜見了禮物的反應和朱氏全然不同,她那時臉色就十分陰沉,咄咄逼人的問了劉內官一串話,那些話是她該問的麼?皇宮那是什麼地方,劉內官雖然和氣,可是說話做事都讓人覺得不可輕慢,阿喜卻……
唉……
“飯可合口?”
“啊,合口,合口。”朱氏擱下碗,回楊夫人的問話。阿喜也放下碗筷,細聲細氣的說:“多謝夫人招待。”
楊夫人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沒說什麼,就命人撤下飯桌。
“兩位趕路辛苦,請至後面廂房休息,若有什麼需要就請吩咐。”
楊夫人叮囑了海蘭幾句,就先行離去,穿過庭院,繞過迴廊,遠遠看到李固和阿福手挽著手從屋裡出來。
這放在別的夫妻身上都大為不妥的事情,放在這兩個人身上確實再自然不過了。信皇子被張氏抱著跟在後頭。
阿福也看到了她,急忙招呼了一聲:“夫人來了。”
楊夫人走了過來,先跟李固行禮,然後問阿福:“淑人想如何招待孃家人?”
阿福轉頭看了一眼李固,有些猶豫的說:“見也見過了,別的也沒什麼話要說了。我猜我娘在王府多半很不自在,留她住下她也不會習慣的。夫人安排人送她們和我哥哥一起回去吧。”
“也好。”楊夫人說:“頭一次見面上門,不好讓人空手走,我去打點幾樣禮物。”
李固握著阿福的手,感覺到她的心情低落,輕聲說:“你捨不得?”
阿福苦笑:“真奇怪,沒見著的時候很想見,見著了,又沒有話說,彼此你看我,我看你,連對視都不自然,一問一答生硬的要命……”
“是太久沒見了吧,以後常來往常走動,就好了。”
“不是的,我在家時,和娘也沒有多少話說。”
李固握著她的手,緩步向前,一直上了橋,橋上鋪的是木板,人走過去腳步聲響十分清晰。
“其實我想問她,我記得她肩膀以前常疼,想問問她現在還疼嗎,有沒有看過郎中開過藥。還想問她,阿喜對她好不好,她現在日子過的順不順心……可是這些都問不出來。以前雖然也不親近,可總還是一家人。現在相見,說話,都像是陌生人似的。”
阿福心裡積的話一股腦倒出來,李固只是安靜的聆聽,並不打斷她,也沒有插話。
把心裡的話都說出來,胸口那股悶氣也散了一大半,阿福停了下來,覺得口乾舌燥,想到自己剛才喋喋不休的自怨自艾,頗有些不好意思,臉紅紅的,自己給自己找個理由說:“太陽曬的臉都燙了。”
李固抬起手來,手背在她臉頰邊蹭了一下,微笑著點頭:“是熱,去前頭亭子裡歇一歇。”
李信趴在欄杆邊看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