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白皙纖細,手背上的淡青色血管都清晰可見。
太后說了好一會兒話,方才淡淡的讓李馨起來。天涼,地下的石磚更涼,李馨衣裳單薄,跪了這麼一會兒想是腿麻,起來的時候踉蹌了一下方才站穩。
阿福不敢看她,老老實實垂著頭只看自己眼前的一小片地方。她只是覺得冷,風好像從牆角窗縫門隙中鑽進來,無孔不入,吹的人身上冷冷的留不住一絲暖意。
有一位夫人被太后召近身前,剛才進來的時候,她和另一位夫人坐在一起的,明顯與其他人身份不同。
太后笑吟吟的和她聊了幾句家常,十分隨和,阿福聽出來了,這位夫人該是王家人,不然不會同太后說起王家的家長裡短來,又是五少爺最近讀什麼書了,又說起二少爺家裡新添了個小囡,連名字還未取。
太后輕輕拍了兩下李固的手背:“你也是大人了,分了府過日子,沒有個女主人可不行。可巧的很,你容妹妹今年也整十五了,前些天剛從隆安老家過來抵京,你們小時候也見過面的,脾氣也相投,她性子和順,與你再相配不過。”
阿福覺得太后那悅耳的聲音像是越來越遠,吐出來的字像是一下一下的針尖紮在她的面板上。
她定了定神,聽到李固說:“……王容是好姑娘,自然該尋一門好親事。我身有殘疾,文不成武不就,既不能立於朝堂之上,也不能馳騁沙場建功立業。胸無大志,不能良配。皇祖母雖然是一番好意,孫兒卻不能領受。”
太后的臉色沉了下來:“胡說什麼。你是天潢貴胄,龍子鳳孫,王容嫁了你,自然是尊貴嬌養的皇子夫人,難道不是極好的親事嗎?先前說的那兩家,原是他們姑娘自己沒福氣,王容和你小時候就相識,又是青梅竹馬,又是門當戶對,再合適也沒有了!”
正文 五十 此時此刻
太后的語氣已經越來越重,李固卻只是說:“太后拳拳關愛之意,孫兒盡領。孫兒畸零之人,不敢誤了王姑娘的終身,還請太后為其另擇良配。”
太后手裡把手裡的茶碗緩緩放下。
殿裡靜的令人心悸,阿福心裡反而不怕了。袖管中的手握著李固的一隻手。
李固不肯向太后低頭,固然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是皇帝的兒子,對太后的作為不能苟同,便更重要的,卻是因為阿福。
她覺得胸口壓了幾天的悶氣一直子全散了出去,生死在這時候,反而成了小事。
也許,不止是幾天。
或許從她嫁李固的那天起,太就一直有種身在雲霧中的感覺。儘管幸福。可是飄飄然的不踏實。
現在這個時候,什麼也不必去猜想,去揣測。
太后放下茶杯端坐,一旁柳夫人站了出來,肅容說:“淑人朱氏,原系冒名頂替徵納入宮,妖言惑主,善嫉貪利,杖四十,交內府查審。”
阿福把這些話聽進去了,一面覺得荒唐,一面又擔心李固,可是她來不及說什麼做什麼,兩個宦官搶過來一把抓著她,李固霍然起身,阿福都沒看清他的動作,只覺得眼前一花,砰砰兩下,趕上來抓她的人已經被踢飛了出去,兩個人跌成一團。屋裡的貴女命婦驚呼四起,花容失色,有兩個已經軟倒,餘人紛紛退避,撞歪了桌帶倒了凳子,倒讓阿福他們兩個身周空出一片地方來。唯獨李馨還站在那裡,扶著柱子微微發抖。
“好……好的很!”
太后不怒反笑:“你倒是動上手了!你當德福宮是什麼地方?反了你了!”
反正都豁出去了,李固一手將阿福緊緊摟在身旁,淡然的說:“上為之,下效之。皇祖母對孫兒有怨氣,倒不用衝著旁人來。”
太后臉色鐵青,一拍桌案:“來人!把他給我拿下!”
一時間許多侍衛像是從地下冒出來的一樣出現在偏殿裡,分作兩撥,一撥護著太后等人退後,一撥朝著李固和阿福逼過來。
看來太后是早有預備,一言不合立刻翻臉。
李固雖然有武藝,可是畢竟眼睛看不到,再說,好漢敵不過人多。
他們現在身陷宮中,就算能跑出德福宮,可是卻出不了這座皇宮。
也許今天他們就要一起死了。
阿福覺得特別坦然。
她一直覺得,活的很好,哪怕活的卑微,活的壓抑,活的不自由。也要活下去。這個想法跟隨了她很久。
但今天她忽然覺得,就這麼死了,也沒什麼遺憾的。
李固赤手空拳,那些侍衛的劍都拔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