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說的故事雖然曲折離奇,十分動聽,卻不一定就是真相。”方多病的眉毛頓時豎了起來,怪叫一聲:“他騙我?”李蓮花連連搖頭:“不不,他說的多半都是他聽見的,我只是想說故事,未必等於真相。”他喃喃自語,“這件事的真相,多半有趣得很……”突然睜大眼睛,他很文雅地抖了抖衣袖,“天氣炎熱,到我樓裡坐吧。”
再過了半柱香時間,遠道而來的方多病總算在李蓮花的茶几邊坐了下來,喝了一口李蓮花親手泡好的劣茶,那茶雖然難喝,總是聊勝於無……吉祥紋蓮花樓位於亂葬崗上,地勢略高,窗戶大開,清風過堂,如果不是景色並不怎麼美妙,倒也清爽舒適。
“原來這亂葬崗下還有個水坑。”方多病對著窗外張望,順著遍佈墓碑亂石墳堆的山坡往下看,坡下有個很小的池塘,方圓不過二三丈,池邊水色殷紅,卻也不似血色,有些古怪。池塘邊有幾間破舊的房屋,房屋後長著幾株模樣奇怪的樹,樹葉如劍,支支挺拔,樹梢上生著幾串金黃色的果實。“你泡茶的水是從哪裡來的?不會就是那水坑裡的臭水吧?”方多病望見水坑,頓時嫌惡地瞪著手中的的茶水,“還是那窟窿底下的泡屍水?”
李蓮花正在仔細地挑揀茶葉罐中的茶葉梗,聞言“啊”了一聲:“這是水缸裡的水……”
方多病“噗”的一聲當場將茶噴了出來:“那書呆一不洗衣裳二不洗褲衩三不先襪子,他弄來的水也是可以喝的嗎?中毒了中毒了……”
他從袖中摸出一條雪白的巾帕擦了擦舌頭,李蓮花嘆了口氣:“正因為他如此懶,你當他會燒水做飯、洗衣泡茶麼?所以這些水多半還是我原先樓裡留下的那缸……”
方多病仍舊齜牙咧嘴,兩人正圍繞著那缸“水”斤斤計較的時候,門外突地有人恭恭敬敬地敲了三下:“請問,大人在家麼?”
李蓮花和方多病一怔,只聽門外有人大聲道:“我家佘大人不知大人巡查到此,有失遠迎,還請大人見諒。”
方多病還在發呆,李蓮花“啊”了一聲,門外又有人道:“下官五原縣縣令祭芒,不知大人巡查到此,有失遠迎,還請大人見諒。”小遠鎮是五原縣轄內,這個李蓮花自是知道的,門外那位“佘大人”顯是以為讓師爺發話,裡頭的大人不悅,所以趕忙自己說話。
方多病和李蓮花面面相覷,李蓮花臉上露出謙和斯文的微笑,方多病幾乎立刻在心中破口大罵,卻也無可奈何,只得咳嗽一聲:“進來吧。”
大門被小心翼翼地開啟,兩位骨瘦如柴的老學士一穿青袍,一穿灰袍,懷中抱著一大摞文卷,顫巍巍地站在門口。李蓮花大為歉疚,連忙站起,請兩位老人家坐。寒暄起來方知這位青袍瘦老頭姓佘名芒,乃是五原縣令,那位灰袍瘦老頭乃是師爺,聽說有巡案大人到縣內微服私訪,兩人立刻從縣衙趕來。問及這位巡案姓名,李蓮花含含糊糊地道姓花,佘芒暗自點頭忖道聽說朝中有‘捕花二青天’,其中姓花者相貌猥瑣,骨瘦如柴,果不其然啊,只是衣裳未免過於華麗,不似清官所為啊。
方多病不知佘縣令正對自己評頭論足,問起兩人懷中的文卷,師爺道說這就是嚴家砍頭殺人一案的文卷,當年也震動一方,既然巡案為此事而來佘大人自要盡職盡責,和大人一起重辦此案。李蓮花不住頷首,恭敬稱是,方多病心中叫苦連天,卻不得不故作“對嚴家一案十分感興趣”的模樣,不住詢問案情。
原來三十多年前搬來的這一家姓嚴,主人叫做嚴青田,家中有僕役四十,其妻楊氏,其子嚴松庭,管家嚴福,在小遠鎮買下十里地皮修建房宇,蓋了莊園。莊園的匾額叫做“白水”,又稱白水園。三十年前一日清晨,嚴家夫人楊氏攜子駕馬車狂奔離開白水園,嚴青被發現身首異處死在家中,家中僕役逃竄一空,管家嚴福對所發生之事一問三不知,堅稱應是強盜殺人。此案因楊氏逃逸,嚴福閉口不談,且無旁證、物證及殺人動機,已成五原縣積案。因此聽說巡案大人要查此事,佘芒提心吊膽,只得匆匆趕來。
“嚴家之事我已大致瞭然,想請教佘大人一個問題。”方多病問道,“前此日子鎮上一位叫阿花骨的村民失蹤,大人可有訊息?”
佘芒一怔:“阿黃?大人說的可是黃菜?”方多病道:“正是。”佘芒道:“正巧昨日有人擊鼓,說河中飄起一具男屍,仵作剛剛查驗了屍體,乃是小遠鎮村民黃菜,溺水而死,並無被人殺死之痕跡。大人怎會知曉此人?”
方多病“啊”了一聲,在桌上重重踢了李蓮花一腳,李蓮花溫顏微笑:“大人可知小遠鎮‘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