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部分(1 / 4)

小說:美男花名冊 作者:幽雨

天欲黃昏,寂靜無語。

伸在半路的手僵了片刻,復又探出去,托住那尖尖的下顎,強硬地抬起。

他被我逼在角落,後腦抵著車廂,退無可退,只能抬頭看我。

“你在哭。”我說。

“沒有。”他回答得乾淨利落,像一隻豎刺迎敵的刺蝟。

“你有。”我篤定。

“沒有。”他固執地堅持,為了那極少的自尊。

“為什麼哭?”

“沒有。”

“說,為什麼?”

“沒有。”

……

他為什麼會哭。

男兒流血不流淚,在牙行的非人日子,他可以一聲不吭地承受,他堅強如斯,他並不是懦弱的人。

所以我好奇。

我一次次問他,為什麼哭了,是難過,是感動,還是喜悅?

我像一個猜不到謎底的孩子,帶著急於找尋答案的執著。

天真便是殘酷。

執著也是。

他睜著微紅的眼,不論我怎樣問,都只是冷冷回答“沒有”。

我當時有些失落,帶著旁觀者的憐憫,想要施捨遍體鱗傷的他一些善意又無意義的安慰。

他卻閉上眼,拒絕同情。

當時,我並不能完全理解。

可是後來,當我再回想這一天。

心如刀絞。

他不是難過,不是感動,更不是什麼可笑的喜悅。

那只是一種祭奠,對已經失去的、必然失去的。

眼淚的祭奠。

當我回想起一切時,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殘忍。

一個將你徹底遺忘的愛人。

已經註定不屬於你的人,對你流露出的那一點點無心的溫柔。

並不是神的賞賜。

是惡魔的懲罰。

我以為他只是身痛。

其實他的心,比身體,更痛。

那是拿把鈍刀,慢慢剜心的痛。

摯愛人的刀。

藍若溪的腿能走路。

如果這個樣子,也算是“走路”的話。

靠著阿貧,一點一點地蹭,腳不離地的挪動。

步履維艱。

我要過去扶住他,阿蠻卻搶先了一步。

藍若溪僵了一下,垂首低聲道:“多謝……姑爺。”

藍若溪的手能端飯。

卻只是能端著飯,用筷子夾菜的力量都沒有。

甚至不敢去想,在牙行的日子,他是怎麼吃飯的。

其實我早該想到,牙行那種地方,又怎麼可能為奴隸出錢請大夫?

為藍若溪請了郎中,才知道他傷得有多重。

我不明白,一個人怎麼能受了那麼多的痛苦,還可以堅持下去。他到底靠著什麼樣的力量活下來的?

除了手筋腳筋全斷以外,他的身上遍佈著大大小小的傷口,凍傷、鞭傷,還有無數被隨意拖行造成的劃痕。

除了手腳的凍傷,其他傷口大都聚集在背部,鱗次櫛比、深淺不一。

長期跪著,膝蓋已經磨出了繭。

長期捱餓,瘦骨嶙峋。

雙腿曾經多處骨折斷裂,由於沒有得到及時醫治,有地方已經變形。

最觸目驚心,卻是他兩肩的傷,像是被巨大的利器貫穿過,可能曾經被粗略的包紮,留下醜陋的疤痕。

……

由於間隔的時間長,曾經骨折錯位的地方,大部分已經按著歪曲的方向癒合,若想矯正,必須重新折斷。

雖然痛,卻可以治好。

可手筋腳筋,卻很難治癒。

郎中與我想象中的樣子不同,不是白鬚斯文的模樣,他更像是一個屠戶,壯實的身子,滿臉的橫肉。

在藍若溪的口中塞了一塊厚厚的布,郎中抬起藍若溪的腿,摩挲著骨骼的位置,反覆揉捏幾下,手臂便是重重一壓!

骨骼交錯的聲響傳來。

藍若溪依然沒有哼聲,卻汗如雨下,整個身子都繃了起來,連呼吸都彷彿停滯。

我走過去,輕輕擦拭他白紙一樣的臉。

便又是一聲脆響。

眼前的身子再也抑制不住地戰慄,肩膀不斷瑟瑟,連發絲也跟著細細地抖著。

我伸手攬過藍若溪,一下一下摸著他溼漉漉的頭髮,輕聲道:“忍忍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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