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著愛國保種為口頭禪,卻一旦要滅他自己的家門,殺他自己的父母。家尚不愛,何愛於國?父母生自的血種,尚不欲保,還講保什麼種來?一戴了頂日本帽子,一穿了雙洋式草履,昂然入市,把酒色財氣看為英雄豪傑的份內常事,甚而藉著妓女優伶,講求運動,這些人物,就只可陳設在中國博覽會中,供東西各國的人冷嘲熱笑了。我這嘮嘮叨叨講吓來,不是阻黃妹妹的一片好意,也只叫是話逢知己,說得暢快罷了。”
當時黃通理、黃繡球兩人都聽得津津有味。張先生也連連點首說:“這般看來,還是我們村上風氣安頓些。”畢太太道:“這又不然。我說的是開通以後的流弊,內地未曾開通,其弊猶如頑痰一般,結成痞塊,橫在喉嚨裡,或是頂在胸口,久之飲食難進,氣脈不舒。不把那痰化開來,一霎時痰涎湧塞,死了還無人得知,豈不可惜?那開通以後的弊端,猶如頭上生了癤子,腿上生了流注,七穿八洞,膿血淋漓,歸不到一處去。兩種病,看似生頑痰的不覺得些,其實也是不可忽略的症候。試問地方上人人不開通,就好比人人起了頑痰,那還要得?我是業醫的,你們不要笑我三句不離本行,可是不是呢?我此番去後,一定兩三個月內就來,拿錢在上海買些學堂應用之物來送給你們;或者我附著你們,也來設個醫院。”
張先生與黃通理夫婦都說:“如此甚好,那買物買書的款子,也不客氣,就等你帶了來再還。”畢太太說:“這又差了,黃妹妹不是說那美國萊恩女士言道:苟得無量數之財產,願盡為教育界之資本。這就算我步那萊恩的後塵,贊成我黃妹妹的正事,將來指望黃妹妹竟同萊恩一樣,執了教育會的牛耳,我就同萊恩所遇的一位朋友,叫做喜齊確科的,前來祝賀,仿他的祝詞道:吾不為黃繡球賀,吾為黃繡球果然繡成了地球賀。這不比坐在黃金世界上還要快樂嗎?”說得大家歡喜非常。其時已近申牌時分,張先生的妻子們又安排了點心,大家吃過,閒文不表。
且說張先生談過了心,說要到衙門裡去走上一遭,回來再送畢太太登舟。黃通理也要先回去一趟,二人出了大門。這裡內眷們從新談些別的事情。黃繡球想起他堂房兄弟復華的事,要與畢太太說明,便趁著畢太太獨自進房的當口,跟了進去,拉她坐下來,問:“姊姊從廣東一路而來,怎麼不帶個女僕,倒用個男管家的?”畢太太道:“這人原是好人家的人,我順便收留他,帶他回南,並不當他用人看待。”黃繡球一聞此言,心上一喜,又問:“姊姊收留他有了幾時?曉得他是南邊何處人?”畢太太說:“我只問過他,說是生在南邊,十三四歲就從福建被人販賣到廣東,當了豬仔逃出來的。你何以忽然盤問這個?”黃繡球覺的一陣心酸,像要掉下淚來。正在回答不出,他那兄弟復華,跟著一個老婆子,引到畢太太房門口,說了些話。畢太太卻不理會他,只把眼睛瞟住了黃繡球。要知復華說的什麼話,黃繡球怎樣同畢太太說明,請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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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兩番行期真情始露 一個陣勢奸計又來
話說黃繡球的兄弟復華,當日在船上看守,傍晚時分,不見畢太太上船,知是畢太太須吃晚飯然後動身,就將行李各物,重新打點一回,以待關掩艙門。忽然覺得少去了一件東西,想著臨上船時檢的清清楚楚,怎樣會少?為此囑咐船家,他又上岸來,向畢太太查問。
這裡畢太太正疑黃繡球問及於她,眼圈兒上紅紅的,像有難言之隱,故不以復華所言在意,卻瞅定了黃繡球身上。看黃繡球見了復華,一時更愣住了說不出話。復華站了一會,畢太太這才對他講道:“那一件東西,不是上半天我已揀出,留給在此地了嗎?你倒忘記得快!快回船去,我在此吃過晚飯,也就上船,趁著潮水便可開船的。”復華答應了笑道:“原說上半天發行李時還看見,怎樣就記不起呢。”畢太太指與黃繡球說:“此人老老實實,不傻不乖,在外洋也賺得幾個錢,到我處又攢了些,我帶他回南,想要替他安頓一樁事業,卻還沒有工夫盤問他的底細,妹妹如何忽然說起來?”黃繡球道:“說也話長,可惜匆匆的姊姊就要動身,他原是我的房分兄弟呀!”畢太太聽了,好生詫異,道:“如此妹妹何不早為說明?那順仔又像似不認識妹妹的,怎樣他既到了自己家鄉,也並不與我說過一句,這很奇了。”黃繡球反笑嬉嬉的欲言不言。只見張先生的家眷們走進來,問:“你們在此講些什麼?”畢太太道:“好呀!諸位可曉得黃妹妹講出一件奇事來了。”便將方才的話,告訴大家。大家都逼著問黃繡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