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有了滿月般的面容,那片醜陋的胎記消失不見了。
她帶著聖潔的笑容而死去,死在那朵碩大的藍色花朵裡。
至此我已經把腳手架規定的字數寫完,我奇怪我怎麼能拿捏得那麼準確,一個字都不多也不少。只是我對蒂森娜死亡的方式還不是那麼滿意,我本想給她安排一個極端浪漫極端傷感的死亡。腳手架說這樣已經可以了,畢竟是漫畫作品,當不得真。
我想像著我編造的這些人物此刻都在香港被那些中小學生傳看,不免心生一些傷感,能有幾人看得懂我糅在這部漫畫作品裡的感情呢。
總之我的古希臘時代結束了,我至愛的古希臘,很久以前就魂牽夢繞的古希臘,終於被我用一部漫畫小說的方式釋放了,釋放的同時也意味了它的死亡。
刪除了電腦裡關於它的所有字,睡夢裡卻看到了那條冥河,白露和西西,還有我的父親謝未陽都在水裡,白露和西西在神秘莫測地笑,而謝未陽卻在掙扎,他屁股後面慢慢長出一條模糊的尾,雙腿在可怕地消失。
醒在淋漓的大汗裡。
我感到我開始沒命地無所事事。於是便玩李家克帶來的那把蒙古小獵刀,或者抱著落落下樓去看花圃裡的罌粟花。 我經常在花圃邊上走來走去,從午後一直到黃昏,其間聽到過往的鄰居咬著耳朵竊竊私語。我知道他們在議論我,他們一直對我的所謂精神殘缺保持著始終如一的認同。
在花圃邊上無所事事待著的時候,我經常能看到鄭芬芳的老公馬路,他現在一點事兒都沒有了,總喜歡低著頭哀傷地穿過小區水泥甬路走進他家的樓洞,小區所有居民都給了他絕對真誠的同情。他用老實巴交的外貌矇蔽了這個世界。每逢這時,我都會毫不客氣地逼視著他,他假裝沒看見我,於是我就撮起嘴唇吹幾聲口哨,他抬起頭來敦厚地衝我一笑,笑得還真有那麼些不勝悲涼,可真應該去做個演技派明星。
有一次我按捺不住地衝到他旁邊說,李家克他們火車站來了一幫子拍電影的,你去試試吧,你他孃的準行。
他看看四下裡沒人,從鼻腔裡輕蔑地哼了一下說,我知道你一點毛病都沒有。
我伸出手去照著他的臉就來了幾下子,我當時抓他的時候恰巧從樓洞裡出來一個人,那個人目睹了我像個貨真價實的精神病人一樣,用尖尖的指甲撕破了馬路的臉,而這個剛剛死了愛妻的可憐的小公務員,則露出了一臉寬宏大量的笑容。
此後幾天這個卑鄙的男人臉上一直帶著傷在小區裡進進出出,我想我如果真有精神病的話,總有一天要宰了他,用那把鋒利的蒙古小獵刀割破他的喉嚨。
關於我的好朋友鄭芬芳的死,我的感覺是,她如一粒水珠蒸發在了這個小區的空氣中,消失得無聲無息。也許只有我將一直記得她墜落到水泥地上時的響聲,她躺在那裡的樣子。
前面那個樓洞裡的居民先是大驚小怪地恐慌了一陣子,女人們不論膽大膽小都嚷嚷著不敢一個人進出樓洞,非要老公陪著。我認為她們純屬借題發揮,心裡十分明白一張張疲倦無光的臉已經勾不起丈夫與之同進同出的慾望了。恐慌似乎是隻持續了幾天的事情,幾天過後丈夫們失去了陪同的耐心,女人們也不再害怕了,於是鄭芬芳就被遺忘了。
我試圖讓警察們相信馬路正是像我夢見的那樣,把鄭芬芳像拋一片白菜葉子一樣弄到了窗外,但正是因為夢的原因,我無法使他們相信我。他們重視活生生的證據要遠遠超過一個莫名其妙的夢。我後來又把李家克叫到家裡來,讓他站在陽臺上,把那夜的經過原原本本說給他聽,如我所料,他對我的精神狀況越發擔憂,說如果我再這樣他就要強制帶我去做徹底的精神檢查。
最後我只好一遍一遍奔走在西沙旺小區的水泥路上,對經過的每一個人重複事實真相,開始他們還表示了足夠的好奇心,願意停下來聽幾分鐘,我想即使他們出於好奇,我也非常樂意把這種好奇心充分利用起來。但是事情非常失敗,沒有幾天他們的好奇心就像鄭芬芳的死一樣消失了,所以我只好跑去抓馬路的臉,我總得想出一個辦法表達我對事實真相的揭發慾望。
我的西沙旺小區裡的居民朋友們,他們開始躲著我走路了,有一次我聽見一個年輕媽媽對她的孩子說,別離她那麼近,要傳染精神病的。
總是黑夜,和黑夜裡的夢。
我無法分清跟我在一起的男人是誰,駱橋還是我父親謝未陽。我們之間始終隔著一臂長的距離,我的手指尖離他的衣服只差一厘米,這讓我感覺很累。
有一天我把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