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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定了定神,光著腳走到陽臺上把它抱了下來,我感到它在我懷裡輕輕地戰慄,後背上的毛髮豎起了一小片。我看了看窗外,剛才到處瀰漫的大霧已經消散得無影無蹤,彷彿空氣中有一百臺巨大的鼓風機同時運作,將它們全部吸走了一樣。我抽動一下鼻子,聞到剛才還很清晰的香氣在漸漸變淡,罌粟花靜默在花圃裡。
我感到渾身沒勁,臉也沒洗就鑽到鴨絨墊子裡昏睡,抱著母貓落落。
我念著女孩西西的名字進入昏睡。我期待一場有關她的夢境來臨。
鄭芬芳的老公馬路現在對我非常不友好。
原本我認為他是個循規蹈矩的老實人,事實上我的判斷是錯誤的。這甚至使我對自己的某些感覺和判斷力產生了質疑。
今天早晨我抱著母貓落落蹲在花圃裡看罌粟花的時候,鄭芬芳的老公馬路從樓洞裡出來,彎下腰來開鎖的時候,我發現他正用一種讓我感到陌生的眼光穿過胳肢窩在偷偷打量我,我抬起頭來一下子跟他的目光撞上了,它一點沒躲閃,我還看見他牽牽嘴角笑了一下,笑得有些陰毒。陰毒這個詞我即使在寫小說的時候也不大用,我認為這是個比較極端的詞彙。
我從花圃裡立起身來,跨出去,走到他旁邊說,馬路,你家廚房窗戶昨晚上忘關了。
儘管我十分不願意看到他用那樣一種眼光盯視我,我還是想跟他說說關於廚房窗戶的事情,因為昨晚我從夢裡醒來發現他家的廚房窗戶沒關。
鄭芬芳的老公馬路十分不耐煩,他盯著我,像要把我盯化了一樣,說,謝小白,天兒越來越暖了,誰家窗戶天天關著啊?再說了你老盯我們家窗戶幹什麼呀?是不是有偷窺欲呀你?
我奇怪老實人馬路怎麼會用這樣一種口氣跟我說話,我吞了口唾液,決心忍一下。我說我夢見你家鄭芬芳從窗戶裡墜下來了。要是你把窗戶關好,可能她就不會墜下來了。
馬路從鼻孔裡發出幾聲笑,說,我靠,謝小白,我建議你去看看心理醫生吧。
馬路居然說我靠,他把一個大旅行包夾在車後架上,瘦腿偏上車子,我的嘴巴還沒合上,就從我眼前揚長而去了。
我說的都是真的。昨晚我除了夢見女孩西西,還夢見了鄭芬芳。她一會兒穿著酒紅色的睡衣從廚房窗戶裡墜落下來,一會兒蓬著可愛的娃娃頭在窗玻璃後面空洞地向外看著什麼東西。鄭芬芳小時候的樣子很漂亮,像個洋娃娃。
我認定關於鄭芬芳的夢不是憑空而來的,但是她到底會不會像我夢裡那樣從廚房窗戶裡墜落下來呢?這個問題攪得我心神不寧。馬路一路冷笑著從西沙旺小區消失以後,我就上樓去拍響了他家的門。鄭芬芳在裡面睡眼惺忪地踢踢踏踏晃到門邊開啟門,說,哦,你呀,進來吧。
鄭芬芳一副睏倦的樣子,頭髮蓬亂,眼圈發青。這個視容顏如生命的女人如果不受夢遊症的干擾,恐怕要比現在還年輕漂亮得多。她重新躺回床上補睡,讓我自便。
關於她家,現在我最感興趣的是廚房。她一讓我自便我就去了廚房。我站在窗戶後面首先看見了我家陽臺,海藍色的沙灘椅,窗臺上的水晶瓶,裡面插著幾支翠綠的富貴竹和鐵鏽色的銀柳。我還看見母貓落落躍上了窗臺,把臉貼在玻璃上向下凝望。我突然看見它縱身從窗戶裡躍了出去,小小的身子輕飄飄地在空氣裡劃了一道黑色的線。
我驚呼了一聲,才發現剛才只不過是我的幻覺,母貓落落仍然憂鬱地趴在窗臺上。
我的牙科醫生駱橋說他又想我了。
他在電話裡吧吧地親我,說,小巫女,想不想我?然後又說,你改變了我的一生。
後面這句話聽起來倒是蠻煽情的,尤其從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嘴巴里說出來。電話子機訊號不太好,我抽出天線,坐在沙灘椅上聽他煽情。他開始說我的身體了,說它是如何地生動和美好。我想幸好他在醫院裡是要穿著白大褂工作的,否則可能要出醜。他的意思很明確,想跟我做愛了。
可是我沒空,我今晚要上鄭芬芳家裡睡,我告訴他,鄭芬芳的老公馬路出差了。
這個男人在電話裡撒了一聲嬌,最後說,那好吧寶貝小巫女,再跟我說會兒話吧。
我給他講我昨晚的夢。面目不清的男人在我家裡出現,空氣裡垂掛著銀光閃閃的不鏽鋼廚具,刀、叉、鏟,還有那把蒙古小獵刀。男人的胸這回是被我用蒙古小獵刀搗爛的,像剁了一堆豬肉餡。鄭芬芳穿著酒紅色睡衣下墜,蓬著娃娃頭空洞地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