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山操勞,一直像巍峨山嶽般守護在同門師兄弟面前。
從未曾休息過,也從未曾像此刻般放鬆過。
他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什麼叫疲憊,什麼叫再無牽掛。
而此刻,當這如潮般的疲憊湧來,當心中最後一絲牽掛消弭,巫雪禪突然感覺,就這樣死去,也已無憾。
“大師兄!”
一道低沉中透著悲愴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旋即,巫雪禪就感覺自己的身軀被抱住。
他知道,這是小師弟。
他睜開像像鉛塊似的眼皮,努力轉動眼瞳,就看見了那一張熟悉的清俊面龐,只是此刻那面龐上寫滿了關心、悲傷、憤懣、仇恨之色,尤其那眼眸中,隱隱已有淚色在閃動。
巫雪禪唇角牽動,艱難說道:“有你在,我便放心了。”
陳汐心中如被錐狠狠扎入,有一種難以呼吸的痛,他一眼就看出,大師兄的生機正在飛快流逝,已瀕臨死亡邊緣。
這種傷,哪怕是此刻的他都束手無策!
無奈!
無力!
憤恨!
一切的情緒猶如灼熱的熔漿奔騰在陳汐心中,讓得他快要無法控制自己。
若說這世上除了父母之外,他最親近和敬重之人,那必然是巫雪禪無疑。
在陳汐心中,大師兄就像一位溫和的長輩,為他遮風擋雨,為他籌謀道途,從未曾要求過他什麼,也從未曾苛責過他,更從未顯露出過一絲的軟弱、遲疑、猶豫和冷漠。
在陳汐心中,大師兄就是無所不能的!是無法戰勝的!是自己無論如何都會一直敬重和孺慕的親人!
可如今……
大師兄卻倒下了,渾身流淌著止不住的血水,面龐上流露出說不出的疲憊和虛弱。
他已瀕臨死亡。
再不像從前那般無所不能,再不像從前那般溫和而從容,也再聽不到他那充滿溫煦呵護之音的“小師弟”……
陳汐死死咬著牙,看著大師兄逐漸暗淡失去色彩的目光,心中若山崩海嘯,充斥著憤怒、無奈、悲愴、難過的肆虐風暴。
“大師兄,你一定不會死的,我已掌握輪迴,這世間誰也無法讓你死去!誰也不能!!”
陳汐咬牙,十指指節都攥緊發白。
巫雪禪唇角蠕動,似還要說些什麼,可卻再發不出一絲聲音,他的瞳孔已被灰暗之色覆蓋,他身軀正在變得冰冷……
“大師兄……”
陳汐緊緊抱住巫雪禪的身軀,唇中喃喃,不斷重複著“大師兄”三字,兩行熱淚已轟然傾瀉而下。
而陳汐卻仿似未覺,這一刻他就宛如失去靈魂。
生與死,並不可怕。
可怕的是,自己最惦念和親近的人,就這樣在自己面前離開,而自己卻無能為力。
一眾神衍山傳人悲愴,許多人都已淚流滿面,像被奪走了心之所愛,像失去了精神支援。
他們沒有想到,哪怕陳汐已及時抵達,可竟不能再挽回巫雪禪……
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
即便是老白、阿涼、甄流晴、葉琰他們,此刻心中如被堵塞,悶得快要窒息。
那種一種莫大的悲慟。
而自始至終,太上教主一直漠然看著這一切,並未有任何反應,也並未曾有任何動作。
他就這樣看著,誰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著什麼。
太上教,奉行的是“替天行道”,尊崇的是“太上忘情”,故而門下傳人皆都一個比一個冷酷無情,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
身為太上教的執掌者,太上教主自然不會被七情六慾所困,甚至他要比天下任何人都無情。
無情,是為了統馭天下!
身為主宰,焉可能為情感所羈絆?
就猶如那天道秩序,誰可曾見過它流露出對眾生的憐惜?
在太上教主看來,此刻無論是陳汐,還是那些神衍山傳人,著實是不堪大用。
對付他們,只需針對其情義下手,便可以無往不利!
……
“大師兄沒有死。”
這時候,陳汐忽然起身,將懷中的巫雪禪小心收起來,藏在自己體內混沌中。
一句話,讓那些神衍山傳人皆都怔然。
可很顯然,陳汐已沒有心思解釋,他目光看向了遠處的太上教主,神色已冰冷淡漠的可怕。
那臉龐上殘留的淚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