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懷孕的關係,蔣絮這幾日一直嗜睡。劉萍見她安穩睡下了,便準備離開,去丈夫那邊看一看。
室內靜悄悄的,只有她均勻的呼吸聲。
不多時,門又被推開了,有人走了進來,停在床前。
床上的人,略一蹙眉,彷彿,感覺到對面專注的目光,蔣絮緩緩睜開眼睛。當她看到面前的人時,愣了住。
“白梓琛?”
白梓琛朝她溫柔一笑:“聽說你住院了,我過來看看你。”
蔣絮撫了撫打了結的眉心,對著露出一抹淺笑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該慶幸,目前還算安好。”
白梓琛的目光漸漸變得深邃,凝重,直直的望進她的眸,似要將豎在那兒的高牆鑿穿一般。
“真的……安好嗎?”
蔣絮抬眸,這才注意到,他滿身酒氣。一向整潔的他,只穿了件白色襯衫,衣上盡是褶印。
她皺眉,撐著坐起來:“你怎麼了?”
他苦笑,搖頭:“怎麼可能會好呢?我真是傻!”做了個深呼吸,他突然盯緊她:“小絮,跟我走吧!有多遠,我們就走多遠!”
蔣絮先是滯了滯,隨即失笑:“你喝了多少酒?”
“我沒醉。”他俯下身,一字一句:“我不能再讓你待在這個地方了!除了傷害,還是傷害!這根本沒道理!”
“白梓琛,你先冷靜一下……”
“我沒辦法冷靜!”白梓琛捏緊了拳頭,雙眸變得赤紅,咬了咬牙,猛地給了自己一記耳光。
“你這是做什麼!”蔣絮直起了身子,微微扯動了傷口,她皺了皺眉,又抬起頭望著他:“你到底怎麼了?”
白梓琛依舊垂著頭,嘴角是抹苦澀,啞著聲音:“對不起,小絮,對不起……”
為他曾經做過的一切。
“如果你指的是思佳那件事,那已經過去很久了。”
他搖頭,拳頭捏得指節都在泛白,“我是……冉曉晴的乾兒子。”
蔣絮突然就愣了,怔怔地看著他,一時沒有搞清楚他在說什麼,又或者,從未清楚過。
囁嚅著,她問:“你……你說你是她的……”
“是!”他鼓足勇氣,抬起頭,“我是為了報復你,才會接近尤思佳!說穿了,她也是用來傷害你的!”
蔣絮張了張嘴巴,想要說什麼,終是沒有說出一字。
她的眼神,有過片刻的無措,好像很難從這種關係中,理出頭緒來。身邊的人出現了幻化一般,都變得不再真實。
“你……”她無從開口。
“小絮!”
看到她這樣,白梓琛愧疚得心都疼了,他握住她的手,抓起來按在他的胸口上,沉聲道:“我承認,我是帶著報復的心接近你的!但那不是全部!後來……後來我是真的……”
“夠了!”
蔣絮突然出聲,顫抖著,同時也是冷酷的。
她斜睨著他,將手一點點抽出來,那眼神冷得讓他心生寒意。
蔣絮垂著眸,輕笑出聲:“原來,你也不過是為了報復我啊……”她搖頭,深呼吸,呼吸得胸口都在痛,“但是,為什麼要傷害思佳?她是無辜的。就因為她是我唯一的朋友,就活該被你們也算計在內嗎?這麼做,你們跟我又有什麼分別?不……你們比我還要殘忍,至少,我沒有一刀一刀折磨著冉曉晴。”
“對不起……”
除了這三個字,他竟不知道還可以說什麼,才能減輕負罪感。
“不必了,”她抬眸,清凜的目光直視他:“不必對我說對不起,如果真覺得抱歉,那就幫我一個忙。”
聽她這樣講,白梓琛頓時振奮:“好,你說!”
蔣絮別開臉,視線又瞥向窗外:“給我安排醫生,我要打掉肚裡的孩子。”
白梓琛的雙瞳倏爾緊縮,沉默了足足有幾分鐘,他才出聲:“好。”
他知道這聲“好”代表什麼,又或者說,這其實正是他來此的目的。
這個孩子,不能留。
因為,他會再次毀了她。
下午,白梓琛又出現,他低聲說:“這間醫院裡到處都是阿銘安排的人,想動手術,必須要出院。”
“沒問題。”蔣絮回答得很乾脆,“只要可以儘早結束這一切。”
白梓琛望著她,最後一次問道:“小絮,你確定,你考慮清楚了嗎?”
“我從沒有比現在還清楚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