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策由他牽著,在路上轉來轉去。
開始的時候還沿著屋簷避雨,後來直接到了雨中,所幸那雨不是很大,可是落在臉上頸間,還是絲絲的冷。
公孫策說:龐統,咱們這是要去哪?
龐統說:我也不知道,你要是冷,咱們回去。
公孫策說:是我回去,你回你自己的家。
龐統說:你不用這麼狠心吧。
暈暈的路燈,光芒全都灑在那人英俊的面孔上,公孫策看他,臉卻突然紅了,連忙抽回自己的手,插到牛仔褲口袋裡,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龐統一把攬住他,直往自己身上靠:你這是怎麼了?
公孫策駭得伸手推他,口袋裡的鑰匙便帶了出來,嘩啦落地。
龐統俯身把鑰匙給他撿起來:你怕什麼?
公孫策握住自己的鑰匙,細細摩挲:我不怕,我……你快幫我找找,我鑰匙上的東西丟了,肯定是剛才掉下來的。
龐統皺眉:什麼東西,這麼緊張?
公孫策彎腰在路上搜尋:是一個白玉的圈圈,用一根銀鏈子拴著。
龐統說:估計到草叢了。
邊說邊到路邊的草地查詢,不多時便喊道:找到了,是不是這個?
公孫策趕緊接到手裡:就是這個。
龐統說: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的,這怎麼會叫白玉圈圈,這分明,是個扳指。
公孫策說:我當然知道這是扳指,但自小就跟它叫圈圈,叫習慣了,它就是圈圈。
龐統又拿過來細看:這個扳指是古物吧,你怎麼得來的。
公孫策說:我父親跟我說,我很小的時候帶我去古玩市場,看見這個圈圈,死活不肯走,非要它不可,好像還挺貴的,父親咬了很長時間的牙才給我買了。
龐統說:這麼貴重的東西你就帶在鑰匙上,小心哪天真丟了。
公孫策說:我也怕它丟了,可是沒有辦法,戴在脖子上當個墜子,它又太大了,真不知道我小時候怎麼想的,為何要這麼個東西。
龐統說:這裡面刻著字,你可看見過。
公孫策湊過去:那是篆字吧,我從小見那字,就當它是花紋了,後來還真沒研究過究竟是個什麼字。
龐統抬頭笑:我就說了,咱倆有緣分,這是個龐字。
公孫策說:龐大局副,您真是蒙人不帶眨眼的。
龐統說:天地良心,這真是個龐字。
他一邊說著,一邊套在自己右手的拇指上:你看,多合適。
公孫策驀然睜大眼睛看他,一把握住他的手指,喉嚨裡哽住一句話,卻又說不出來。
龐統也定定望著他,目光糾纏既久,萬水千山都越了過去。
他湊近他的唇邊,公孫策望向他的眼底,沒有躲閃,沒有驚懼,目光燦燦,春暖花開。
他說:可以嗎……
話音未落,他空住的那隻手扶住他的肩,吻,便落在了他的唇上。
那夜的秋雨既涼,那年的風霜不冷。
他與他相遇的近五個月,連試探的時間都省略。
這原本就是應該的歸屬,他不需要確認什麼,只要等他的出現,就過去了滄海桑田。
他想說,龐統,你可還記得我,可還記得,我在冰雪之中,為你守護的溫暖…
可還記得,你去江南,給我帶來的風霜……
那是多久以前,多久?
也許只有一千年,也許,久至千年的千年前。
他忘了。連自己的面目都已模糊。
他閉眼。淚卻落了下來。
龐統湊到他耳邊:你還是在怕嗎?怕什麼?
他不敢睜眼,淚依然汩汩落下。
龐統抱住他:我自然記得你。
他說:記得?記得什麼?
龐統說:記得,記得你在實驗室等我,好像一直等在那裡。
公孫策說:我不是在等你,我是在等警察。
龐統說:我就是警察。
公孫策說:警察先生,你放假了麼?
龐統一愣:沒啊,怎麼了?
公孫策說:沒的話,就回家去吧。
龐統說:如果放了呢?是不是就不用回家了?
公孫策說:不用回家了,自己在外邊溜達吧。
(7)
他送龐統走,車燈打亮雨絲。
龐統開車緩行到他面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