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扯住他:過去看看,好像有人跳樓。
那是將近二十層的高樓,警察已經把周圍封鎖,還是圍滿了人。
仰起頭,可以隱隱約約看見樓頂的身影。
包拯拽了公孫策的袖子,擠到了前面:看見了沒,左邊那個是要跳的,右邊那個是救人的。
公孫策低聲問:你怎麼知道?
包拯說:感覺出來的……情形不妙啊,那人好像鐵了心了,這麼高的樓層,消防警也很難救援。
公孫策又低聲問:你怎麼又知道?
包拯說:我們社會科學呢,就是要研究人的心理,不像某些人學的自然科學,成天面對著石頭……你若猜不對人心,再瞭解石頭都沒用。
公孫策想反駁他,話沒出口,不遠處的警察拿著對講機大聲說:龐隊!你下來吧……專家馬上就到了……那人瘋了!
接下來就靜了,身邊耳邊,全沒了聲音。
這就是他的工作,他第一遇到,高高的樓頂,看不清楚的距離。
他再沒有力氣勇氣抬頭看,可是眼睛死死盯著上面。
傍晚,晴。
夜色已初初浸了過來。
古人那麼浪漫的說,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我靠!
這算是什麼約!
左邊的人翻身就要往下越,右邊那人伸手拽住他。
這一瞬間,周圍的人群齊齊吸了一口氣。
實在沒有辦法看清楚他們現在處於個什麼位置。
或者是懸著,或者還在上面站著,或者……在半空?
包拯扶了他的肩:沒事沒事,肯定還有人在旁邊等著呢……你看,已經救上去了。
他怎麼能看得見,人群又在騷動,警察開始試著分開人流。
他一伸手,竟是撐在地面,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坐下了。
包拯用力抱起他:好了好了……
年輕的刑警過來問:先生,你沒事吧?
他嘴都張不開。
包拯輕輕說:你怎麼這麼沒用?
怎樣才能說明白。
自己站在懸崖邊,可能也不會有這樣的感覺。
他無法承受的力度和速度,該怎樣跌落下來。
收尾的工作更復雜,他看見龐統走出來,鬆一口氣。
跟包拯走開。
這是他的工作。
三百六十行,做什麼不好,偏偏開這種玩笑。
包拯突然嘆一口氣:公孫,你不如,勸龐統改改行,現在也許還來得及呢。
他警覺:什麼來得及?
包拯更警覺:難不成你想他天天這麼出生入死?
他搖頭:包拯,你的心裡,很不能全天下的人都為了人類的解放事業貢獻終身,好不容易有他這麼個任勞任怨的,我不信你會想他急流勇退。
包拯說:我就是想他急流勇退算了,省得你擔驚受怕……若只是擔驚受怕,也就罷了。
那邊龐統也看見他,又是背影。
公孫策穿了卡其布的厚外套,華燈初上,元夕。
他身側,透過金黃的光。
他絲毫沒有從生死關頭走過的恐慌,只是見了他,一切都回歸至未知。
這些喧囂,遲早要過去。
他什麼也留不住。
沒有理由一錯再錯。
人群都散了,遠了。
他恍惚還能看見他,拍拍車門:停車,我要下去!
開車的警察不解地望著突然激動的隊長,停下車,任他走了。
他衝著他的背影奔跑。
氣息亂了就亂了,他不能留下,卻一定要留下。
男子突然轉身,撞進他的懷裡。
他擁住他。
什麼時候開始,擁抱都成了奢望。
奢望的太多,最好能生死到頭相隨。
他伸手攬住他的後頸,才覺出觸手的冷汗。
公孫策嘴一癟,幾乎要哭出來:剛才快嚇死我了,龐統!
包拯無力的扶著額頭: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直到二人在同一張桌前坐下,他還心有餘悸。
龐統把碗放在公孫策手裡,他燙得一哆嗦,險些跳起來。
碗裡的東西,應景的,南方人叫做湯圓,北方人叫做元宵。
做法亦不同。
但都是甜蜜軟糯的,沿著喉嚨,燙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