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落小資本家的那種房子,很乾淨……住戶也不是很多……以前和堂兄弟們玩捉迷藏來著,如果有心機,完全可以躲上一整天,讓尋者徹底崩潰”。他從來沒有這麼細緻的描述過自己的夢。
“有意思,難怪你略顯變態”。麼杉的速度越來越快,每隻手都夾著幾支筆,嘴裡還咬著一隻。舒馬赫駕馭的法拉利,一次又一次重新整理著最快圈速。
“要翻牆、爬房頂、鑽地洞……心裡會很怕……然後,自己的身體會變重,像塞滿了鉛球,腿卻退化成了螞蟻腿似的,著急得想哭……每次一被放到那個場景,心裡就放愁:幹什麼?又開始了?……天上還不時會有熱汽球狀的東西漂過,可不是你見過的有彩條裝飾的那種,都是黑的、灰的,就這兩種,可以完全溶入天空……開始時是有人的,偶爾的窗子裡能看見住戶在做飯、搖扇子什麼的,後來都不在了,上班?還是午睡?可以直視的太陽也在憂鬱著……一個墨綠色的水塘,在現實的那片房子裡是沒有的,墨綠得不像水,穿過水塘是一片草坪,有一幢木房,我在心裡有預感:那是我的家……問題是:要穿過這不完全能算作水塘的水塘……基本上,夢要在這裡結束……”
“編的不錯!貓貓,謝謝!哈。你給了我所謂的靈感”。麼杉放開了手上嘴上的所有畫具,又把手叉進他的頭髮,賜了他一個褒或貶他都不是很清楚的吻。
他邊想著剛才在麼杉身體裡的感覺,邊呆呆盯著她所謂他給的靈感的作品。
麼杉在衛生間嘩嘩地衝洗著畫具,大聲的告誡:過幾天才能取畫,現在可以看20分鐘,然後吃飯,想吃什麼?……發什麼愣?
畫布上,一隻黛玉般病態的貓,踮著螞蟻式的近乎蒙羞的細腿,顫慄著被墨綠色拙劣的包圍……他的女人呢?那個《第五十一號油畫》?那個才華為零的、純屬編造的恐怖故事?但有一點他是同意的:可以被畫出來的夢,都會在月圓之夜,復活。
(08)
林出差過來的那天,一直下著雨。整個城市被泡得,要起皺了。下班時驅車為愁苦不堪的交通再添堵時,心裡陰鬱一片,手指握著的方向盤也如長有憂鬱的青苔,回潮打著滑。好在,心裡想象著一會就能見到的弟兄林,心情馬上明朗了起來。
和林有好長時間沒見了,多長呢?1年?再加幾個月?上次在一起把酒笑談的餘韻,就像今晨下雨前偶爾能穿透雲層的朝陽,儘管模糊,還是投出了能辨認的繚繞光柱。
林住的酒店前沒有停車位,至少我沒找到,只好繞著花壇無所事事的等。不一會,林優雅的體態散發著誘人的魅力出現在賓館門口時,我剛好繞完第三圈。
“弟兄,什麼時候留起了稀噓的胡茬子?整一個滄桑版啊”。林的聲音搶到他前面爭著跨進車廂。
“對生活的態度端正不了啊”。瞟了一眼林颳得像塊青板石的下頜,自憐感油然而生。
“聽說這久,跟著同學混?”。林關上車門的手勢,也瀟灑得成為男人們的眼中釘。
“怎麼像是在罵我?”
“哈哈,沒有沒有。在我的情感觀裡,同學和同事屬同一個範疇”
“然後?”
“過於……太瞭解了”
“不好嗎?”
“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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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萊克》上毛驢有句經典臺詞:在我們相互瞭解之前,我不希望有生理接觸。”
“哈哈,有道理。生理接觸,用詞真精確啊”
夾在車流裡的交通訊號燈們,都閃爍著哭泣的委屈。時不時,世界會只留下雨刮的節奏,“啪”,過一下又“啪”,沉默的提示者、時間的催促者。想起一個護眼液的廣告:把自己創意成眼睛上的雨刮!。呃,不舒服,想象力貧瘠,像考究的紅木高背椅上,放著一枚指著天花板的圖釘,突兀尖銳。所以,拐錯了好幾次岔道。
“上哪吃?”
“就到了,弟兄”。我指著前面一片迷濛的煙雨。
“當心,不能左轉!”
“是啊!”。斗大的標誌強調著腥紅的叉,臉上還一直留著被這樣畫過的記憶,如果,弄個交通標誌的紋身,會不會很酷?。只能再往前走了。城市道路的規則變化之快,出乎我的理解程度。
“為什麼和同事屬同一範疇?”
“呃,都是被動的,一起生活了……好幾年”
“一起生活?”
“除了晚上不擠在同一張床、週末沒在同一個公園困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