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華日軍攻佔南京時,我們逃到江寧縣的茅山寺廟裡,在廟前的樹下,我看見有三個和尚被日軍砍死了,他們的血還是熱的。
我哥哥王華林和我家幫工梁東來,與同村另外兩人,共四個人,從滄波門到龍潭挑糧食,路過麒麟門時,四個人被日本兵殺死了三個,另一個人也受了傷,腿被打折了,其中我哥哥王華林、幫工梁東來都被殺身亡。
我哥哥被日本鬼子殺了七刀,在他還未斷氣時,向著我家滄波門的方向,忍著傷痛在雪地裡爬了兩裡多路,到了灣營村旁因傷勢過重,流血過多而死去,他的十個手指都磨掉了一節,棉褲膝蓋處都磨通了,沿路留下了斑斑的血跡。
我親眼看見了收埋哥哥屍體時的慘狀,哥哥遇難的訊息,是和哥哥他們同時遭劫的四個人中唯一倖存者爬回來告訴我們家的。
嫂嫂王曹氏被日本兵羞辱了,因丈夫被殺她本人受辱,受到極大的刺激,嫂子的精神失常了,後來還生下一個女孩,是日本兵的孩子,那孽種兩歲時病死了。
*****王秀蘭,二十三歲,家住南京草場門。
我家原來是在草場門種菜的,我是獨生女。南京要打仗了,中央軍將我們攆到城裡,我的乾爹趙永興,當時五十多歲,也是種菜的,他住在鼓樓四條巷六號,我們一家便搬過去與他同住。
我從農曆九月份開始就到金陵女子大學做旗幟,那裡招募了很多小姑娘,共有二三百人,十人為一班,我們所做的旗幟掛在難民區的周圍。
日本鬼子是冬月十一日進城的,到處殺人,抓婦女,當時我與母親躲在金陵女子大學,住在三百號樓,母親有時到四條巷六號看看。
冬月十八日,也就是日本鬼子進城後的第八天,幾個鬼子到四條巷六號,他們先是搜東西,我父親王仕和五十歲,鬼子在他身上沒搜到錢,就將他打倒在地,在他肋下戳了兩刀,我父親捂著傷口忍痛逃到隔壁五號躲了起來。
第二天,他被送到鼓樓醫院治療,肺全戳爛了,半年後他就死了。我乾爹趙永興的頭上也被砍了幾刀,當時沒死,用菸葉子敷傷口,過了幾個月也死了。
住在我乾爹對門的人家姓邵,邵姓老夫妻倆捨不得在水西門開的藥鋪子,沒離開南京,他們二十多歲的小兒子又捨不得老倆口,就留了下來。邵少爺在冬月十八日那天被日本鬼子戳了十二刀,叫喊了一夜,第二天就死了,他媽媽也哭死了。邵小姐,也就是邵少爺的妹妹,在幾個鬼子沾汙她時反抗,還打鬼子的耳光,她的胸部被鬼子殘忍地割掉了。
鬼子經常拖婦女到四條巷六號家中羞辱,邵大媽名叫邵張氏,當時已經五十多歲了,多次遭到日本人羞辱。
鼓樓附近和上海路的死屍很多,都是老百姓,還有婦女,山西路的池塘裡也有很多屍體。
我父親有一次外出買東西,在回來的路上經過鼓樓下坡時,看到日本鬼子在那兒把一箇中國人的頭皮割開,用藥水往上灑,還逼我父親看,我父親嚇得要死,回家後飯也吃不下去,鬼子實在是太殘暴了。
*****朱秀英,十二歲,家住中山門半山園二號。
我家住在中山門半山園二號,日軍空襲南京時,我們經常躲進防空洞,我哥哥被送到鄉下姨媽家。後來日機轟炸越來越厲害,中山門也被堵起來了,母親帶著我與鄰居一起去了難民區避難。
我們是夜裡去的,天亮時才到豆菜橋,我們帶了點米,還有兩隻雞。當時五臺山、華僑路那兒難民很多,沒地方住,我們只好自己動手撿破毯子之類的東西搭棚子,後來又找來一些破蘆蓆用。棚子裡一下子住了那麼多人,生活很成問題,沒有廁所,大小便就在露天地裡。
三天後,日軍進城了,漢奸讓我們把太陽旗插在門外迎接日軍,日本兵經常到豆菜橋來找姑娘。一天,他們找了一個老頭,逼著讓他帶路去找女人,看中了一個三十多歲的婦女,老頭乞求那個婦女說:“去吧,救救我的命吧。”
沒辦法,那個婦女就跟日本兵走了,後來她回來的時候,喉嚨都哭啞了。我還看到一個女的,一邊走,一邊哭,手捂在屁股上,她的褲子被刺刀劃開了。
我媽手上戴的金戒指也被日本兵搶去了,一開始,她還不知道日本兵要戒指,後來她看到日本兵拔出刀來,連忙把戒指給他,嚇得要死。有一天,我與鄰居的一個小姑娘去新街口,在新街口日本憲兵隊門前,我們看到有個人被抓去,衣服被脫光了,只穿一條短褲,日本兵用長刀在他身上比劃來比劃去,我們見此情況嚇得趕快往家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