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山上岳家軍卻早早賜下晉城佳釀,與諸兵卒禦寒,嶽雷與前來送年貨的高林都還謹慎,只囑哨崗上的兵卒不可多飲,其餘將士自晨間便有醺醺然者,畢竟半月來金人已經懈怠,許久沒有組織起有效的攻擊了。
辰時一刻,紅日尚在彤雲之後,陘谷中漆黑一片,加上雪霧未散,更不見半點人影,守崗地岳家軍老兵倒是醒著的,卻也滿面酡紅,往谷中石陘上看覷了數次,引來碗子城中另一老卒笑話:“老耿這般小心!若是再多飲幾杯,便是賊子敢來,被你迎風一吐,便醺也醺跑了!”
那老耿郝然一笑,道:“今日須不是你家值崗,若是有何意外,嶽二爺那裡,你自去擔當如何?”適才發笑的老兵一聽,一吐舌頭,溜回營中飲早酒去了。老耿話雖謹慎,卻緩緩自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瓷瓶兒來,左顧右覷片刻,輕輕啜了一口。
“老耿,可有……”
另一崗上,一張臉凍得發青的小夥子伸出長矛往老耿崗前石柵上一敲,原打算向老耿要點酒喝,偏生這金鐵交擊之聲太多特殊,老耿久經戰陣的人,條件反射般拋卻瓷瓶,拾起身後的長槍。卻不料這一扔不曾有算計,居然將瓷瓶拋下陘谷中,良久後方有一聲碎響傳來,老耿此時已經反應過來,倒傳槍柄在那後生兵頭盔上敲了一記:“想死你老耿叔!……”
偏生在此時,那遠遠傳來地碎瓶聲中,夾了微不可聞的一聲“啊!”
老耿頓時不再與那小兵糾纏,側起耳朵傾聽,卻再無半點動靜。那後生哧笑道:“人說年老耳背,卻不道還有年老耳鳴的!”
老耿略一思忖,橫了那後生一眼,從地上撿起堆積的石塊,挑了半斤重的一塊,往適才扔瓶的方向拋下去,初時還聽得在石壁上碰了一聲,後來卻明顯碰到了皮革之類的東西,這番傳來地驚叫聲更加明顯,且不止一聲,隨後陘中一陣騷亂,開始能夠聽到雜亂地腳步聲。
老耿與那後生面面相覷,片刻間恍然,同時大叫:“金賊!——”
老耿倒轉手中長槍,後退數步,沒命價往懸在崗後的鐵鐘上猛擊,那後生也扯開喉嚨大叫:“金賊襲營——”
嶽雷與高林才擺上酒菜,還未飲過三巡,聽得外面鐘聲亂響,嶽雷將酒碗一扔,提起鐵槍撞門而出,身後是喜上眉梢的高林:“楊爺死活不讓咱與二公子共拒金狗,此番卻曉得撞到高某槍尖上來,須怨不得咱家,只怪這班狗子時運不好!”
撒離喝此時也早聽到谷中傳下來的鐘聲,響徹山谷的鐵鐘聲便是金人的催魂曲,此聲一響惡戰再無僥倖,撒離喝臉上肌肉一顫,吼道:“女真好漢子,隨本帥上前殺敵!敢退後半步者——斬!!”
烏帶心中長嘆,卻不敢抗命,只得隨眾將兵一道,往陘中湧去。
碗子城上,諸關口皆佈滿岳家軍,嶽雷則在城中大聲呼喝,指揮眾軍搬運兵器、木材、石塊、油鍋等諸般器物。雖然陣前早有準備,但每到戰時,此等物卻是不停消耗,總須後續有來方好。高林本謂必是真刀真槍廝殺,見此番嶽雷指揮若定,竟是城防模樣,心下大是歎服,道是嶽爺有後,豈知這是碗子城月餘來常做的功課,眾軍早已經熟極而流。
“高叔叔,且隨侄兒上前看看如何殺盡這班不識天時的狗賊!”
嶽雷帶著高林上到石柵最高處的掩體後,見濃霧中漸漸浮現出敵人盔甲,狠狠喝道:“岳家軍兒郎,砸死這班狗賊!拋石!——”
崖上眾軍卒轟然響應,聲振山谷,三五斤不等地滾石從諸軍兵手中飛出,拋向才露頭的金
………【第二百零九章 晉城議良機,太行苦相持。硬熬!】………
“大人,何事這般著急?”
洪皓匆匆趕到楊再興處,卻見州府內苑擺開數席,軍中將佐、府中僚屬皆已在座,隔簾內室還有數席,卻連眾人的家室皆已經請到了,鶯聲燕語,言笑晏晏,楊再興更是滿面紅光,舉杯邀飲。
“先生來得晚了,讓某家等得心焦!”姚侑舉杯將洪皓拖至客座首席:“大哥今日下令澤州府罷政以賀,卻不曉得是為何事,偏生要等到先生入席才肯說,豈不讓座中諸位將這一杯冷酒之罪算到先生帳上?”
一言未了,座中喧然,都道:“先生且自罰三杯!”
洪皓今日忙於在榷場中籌備另建書院之事,本為來往久住的行商們子弟入學提供方便,年後就要開學,眼下建築初具規模,今日冒雪出城驗收,豈料還未檢驗完備,便有快騎直闖入榷場內,高叫:“楊大人著眾位停下手中事務,立往府衙一敘!有要務相商!”